楔子·风起(1 / 2)
一艘画舫在湖心自横,微风荡起的层层水纹已经再无法带它漂出寸许,夕阳洒落在湖面上,将一对璧人的影子打的散乱。船头,女子冰肌玉骨,面色姣好,安静依偎在男子的怀里,杏黄色的纱裙随风摆动。男子着一身绛紫色暗花长衫,目光平静如水,背一柄古朴长剑,剑在鞘中,却仿佛有剑芒呼之欲出。
“他背上的剑,锋芒依旧啊。”一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画前,指着画中的男子,“倒是他……”老人摇了摇头,将手撤回,背于身后,悄无声息地将指尖的血痕抹去。“倒是他,锋芒比剑更盛啊!你们自以为困了他半载有余,其实只是他倦了外面的争斗,躲个清闲罢了。”“师祖,你是说,他其实是自愿待在画中的?”首座的青衫书生说话中气十足,但是眼中明显有了惊疑之色。“把阵散了吧,你们师兄弟也该歇歇了。我这件法宝,连他的剑都困不住,更何况他这个人呢?”老人嗤笑一声,对身后十二座的弟子摆摆手,遣散了众人,略一整衣衫,对墙上的画抱拳施礼:“陆公子,老朽叨扰了,可否出画一叙?”随即将手一挥,却见画中风起,夕阳徐徐坠于山下,船头男女转身回舱,然后日月星斗各自交替,雨落了几场又迎来白雪……画中天色又亮,男子掀开帘子走出船舱,一步越过船头,踏波而行,身影愈来愈大,恍惚间一阵光亮,如剑芒闪过,却不曾见他有任何动作,已经站在了屋内,与老人对向而立。
男子虽从画中走出,却一如画中模样,脸庞棱角分明,眉梢如剑,目光少了些温柔,如挺拔的身形一般坚毅。他躬身抱拳:“末学后进陆鸣,久闻茅山道门应老先生大名,借贵宝避世半载,未曾见礼,还望海涵。”“久闻是多久?十年前你刚出道,仗剑闯我茅山九峰二十六洞抢人的时候?还是再早些,陆月城教你练剑的时候?”老人呵呵一笑,“耽误你刚刚又刺我一剑了吗?”陆鸣干咳一声,欲言又止。“你爹本事不大,倒是教出了你这么个好后生。陆鸣,多好的名字,遇不平则鸣!你呢?出江湖以来,你就是最大的不平!你爹本事没我大,学问却强我很多,人品我更是佩服,看他的面子,我才没直接困死你。”老人自行落座,“我不背剑见我,是敬我,还是怕我?梅子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剑……”陆鸣支支吾吾,随即转身入画,有细语从画中传出,“剑掉湖里了,我不会水。”片刻,陆鸣搀女子出画,却见女子面容依旧精致,只是换了一套大红色长衣,披了一件狐裘,再细看,小腹已有少许隆起。“梅子见过应伯伯。”女子微微施礼,面容带有些许娇羞。老人正在忍笑,见二人从画中出来,略一愣,随即面露慈态,起身欲搀扶女子,又一时不知所措,只是连连念好。“爹娘去的早,全凭您老养育我长大,多年未见,却……”梅子看着老人,眼角起了泪花,“梅子不孝。”“说这些做什么?”老人示意二人入座,“你爹是个混人,文不成武不就,还是个酒鬼,偏偏对你娘好的不行,你娘哪哪都好,就是眼光差了点,下嫁给了你爹……”老人回忆起来,“你出生的时候你爹让你随母姓,叫什么梅子酒,好歹被我抹去了酒字,你娘产下你后大病不愈而亡,我这个弟弟把你托给我就殉情去了……哎,说这些干嘛。倒是你随你娘,眼光也不行。”陆鸣正扶着梅子坐下,却不好意思给自己找个座位了,老实站在了梅子身后,扶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