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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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门再次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夏晗晗抿了抿嘴,露出一个苦笑。
她吃了闭门羹。
“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孟庆芳这辈子孤家寡人一个,没你这么好的外孙!”
正是八月,家家开窗通风,孟庆芳的话顺着窗户喷出来,夏晗晗苦笑还未完,又摇了摇头。
她的外婆,不认她。
这是槟城利北区最老旧的筒子楼,开发商、政府几次打算拆迁,最后都不了了之,危楼一样的建筑就这样继续供人居住。这楼以前是纺织厂的职工家属楼,现在还住在这里的,多半都是纺织厂退下来的退休工人。
隔壁门“吱呀”一声嵌开了缝,孟庆芳的老邻居从门缝里向外打量,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她看到孟庆芳家门口站了个小姑娘,穿黑色百褶裙,白短袖,手里拎着蓝色保温桶,长发及肩,是个学生模样。
再往上就看到了小姑娘的脸,白净的瓜子脸,大眼睛,被挡在门外也是个笑模样,不愠不恼的。
邻居叹了一声,这孩子,真是像极了她妈妈——韩棠。
韩棠是孟庆芳的独女,已经去世十七年了。她死的时候还是花一样的青春年华,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女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夏晗晗。
孟庆芳是个苦命人,年轻的时候丈夫死于心脏病,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女儿拉扯大,到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女儿也撒手而去。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她算是全体会到了。
痛过之后,是偏执。孟庆芳她把自己丢进筒子楼里,和这座楼一起衰败、腐朽,又固执决绝地不肯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外孙女。她不信夏晗晗不会再次丢下她。
夏晗晗确实遗传了韩棠的心脏疾病,不过一年前做的手术十分成功,她有信心活下去。为了这个手术,整休了一年学。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她就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来看她的外婆,想告诉她我的病好了,我不会像妈妈和外公一样抛下你不管。
可孟庆芳压根没给她说出来的机会。
“外婆,我把保温桶放在门外,你开门的时候就能看到。这是山药排骨汤,对身体好的。”
声音清澈干净,还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听起来悦耳动听。但面前掉了漆的门没有丝毫反应,和孟庆芳一样。
夏晗晗低头垂眼站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她一手拿着手机,没急着接电话,而是深深望了门一眼,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从走廊走到楼梯,下楼。
孟庆芳住在四楼,筒子楼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走廊楼梯都在室外,已经布满青苔,有的地方已经斜生了小树,一派的荒凉破败。
夏晗晗走得很慢。她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右脚,现在天又黑了,不太能看清路,走廊栏杆和楼梯扶手都生满了铁锈,握不得。
她渴望身后能有扇门打开,对她说:“进来吧,乖外孙。”
她没有妈妈,她想有外婆。
就在一瘸一拐中,夏晗晗接起了电话,手机刚放到耳边,就不得不稍稍远离,以免震坏鼓膜。
“你偷着跑哪去了?刚能走就看不住你了是不是,还想在床上躺几个月?你到底去哪了!”
少年的声音大,语气也不是很好,但关怀是真。夏晗哈笑了笑,等那边说完这通话后,才把手机放到耳边,轻声说:“我在利北区。”
那边顿了一下,才说:“你就作吧!——老太太是不是没让你进门?那老太太脾气怪着呢,爸都说过多少回让你别去,他帮你劝她,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你就是不听……”
少年数落起她来,可夏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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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的心情就在他的数落下一点点变好,嘴角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江淮,你可以喝口水再接着讲。”夏晗晗笑道。
“……”
夏晗晗已经下了四层楼梯,走在小区里的水泥地面上,她抬头看天幕,今晚无月,星星多且灿烂,不知道哪颗星是妈妈的,也不知道哪颗星是外公的,他们是不是都在天上看着呢?
我来看外婆,对吗?
少年一口一个“爸”叫得顺嘴且亲热,但她和夏晗晗的父亲夏国华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是夏晗晗的继母江艳红带过来的孩子,随母姓,叫江淮。
江淮现在正是高二升高三的暑期,课业沉重,暑假也正常上课,他下晚自习回家,才发现夏晗晗不在,马上给她打电话。
“你越多说话,我就越要多走路。”
叫江淮的少年听夏晗晗这么说,马上说:“我这就去接你,利北区是吧?你找地方坐会儿,我马上就到。”
说着,夏晗晗已经能听到穿衣服拿钥匙的声音。
这小伙子,行动倒是快。
只是嘴上还说:“都这么晚了,你害不害怕啊?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和你聊聊。”
夏晗晗轻笑道:“我不怕。”挂断电话。
事实上江淮并不是一个多言之人,只是和夏晗哈从小一起长大,遇到争抢东西这种事,每每都是夏晗晗赢,于是也只能在嘴皮子上逞逞英豪了。
夏晗晗既已得到事实上的利益,便不与他在口头上计较。
说是“不怕”,但真挂断电话,四野寂静且漆黑,只能听到自己走路的回声,还是有点害怕的。
夏晗晗把手机手电筒打开,用以照明。
她穿过一片废旧的小广场,原来是纺织工厂的篮球场,本来也有路灯,只是现在路灯坏的坏,只剩下几个异常敬业的散发着昏黄的、垂死的光芒。偶尔看到一个这样的路灯,还挺瘆人,不如没有。
夏晗晗走得慢,深一脚浅一脚,即便她现在右脚没扭,也走不快——她有心脏病,虽说现在好了,但“静”这个字已经伴随了她十几年,刻到骨血里去的。
穿过小广场,出口是一个楼洞,三层的矮楼,不堪风霜,有的地方已经坍塌了。除了一些要饭的来此过夜外,再无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