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只羊（2 / 2）

顾言琛道：“我看表格上，陶雅和周颖颖是同乡？”

韩子爱道：“对，她们过去关系很好。是一个镇子上，好像从小时候就认识。”

顾言琛敏锐把握到了一个细节：“你说，她们最初选择羊是陶雅，后来又慢慢接受了陶雅，这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群体排斥都是有惯性，除非目标离开，不会轻易更换。

这就像是班上同学有时候会集体欺负某一个人一样。

只有当那个学生转学了，或者发生了重大转变，他们才会继续欺负下一个目标。

韩子爱道：“开始时候，陶雅被欺负得有点惨，她们会让她代替她们顶班。还会让她一个人去小卖部，给她们带所有人零食。陶雅一直默不作声，都按照她们说做。还有一些挺过分事吧，那是在两年前，我记不清了。”

“至于她们态度发生改变，是因为一件事，之前一次冬假，我们工厂组织了团建，路过一个湖边，那湖边长了很高芦苇，我们都以为芦苇是长在地上，没想到是长在水里。”

“人多一挤，孙雨诗脚下踩空，就掉到水里了。那天气温差不多是零度以下，湖面上有一些冰。羽绒服吸了水，她身体一直往下坠。”

“当时很危险，那些男人们都离我们很远，来不及救人，眼看孙雨诗越飘越远，人也在不断往下沉，陶雅就脱了衣服跳了下去。”

“我真很佩服陶雅勇气，能够面对一个欺负过她人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她水性也一般，会游泳但是不太熟练那一种，但是她还是努力把孙雨诗救了上去，自己差点就溺水死了，她还被冻得生了病。”

说到这里，韩子爱叹气：“平心而论，我做不到这一点。”

顾言琛也不清楚，这个叫做陶雅女孩，是抱着怎样心情，怎样目，拼命去救自己“仇人”。

韩子爱还在继续讲：“总之从那以后，孙雨诗像是真感动了，不再捉弄她，还对其他人说，陶雅是她罩着人，所有人都不许欺负她。”

“后来，她们关系挺好，甚至还好到形影不离，陶雅会紧跟着孙雨诗，还会给她出主意。”

随后韩子爱又说了一些信息，多是一些琐事。

她离开那里一年，才敢无所忌惮倾诉。

问着韩子爱，他们对这个宿舍里面女工关系有了进一步了解。

十几名女工，里面关系复杂，自然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

顾言琛在纸上画着，尽力整理着她们之间关系。

孙雨诗像是车间里狼。

陶雅是第一只羊，她和孙雨诗和解，成功摆脱了羊身份，倒戈向了狼一方。

面前韩子爱是第二只羊，她选择了自救，离职，彻底离开了那个环境。

周颖颖是第三只羊，她曾经失踪，最近才被人发现早已经在一年前死了。

三个女孩虽然都受到过欺负，但是命运完全不同。

顾言琛在陶雅这个名字上打了个星号，他还是对这其中转变有些想不通。

“陶雅有欺负过你吗？”

韩子爱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她没有直接对我怎样，但是应该有帮着出主意吧。”

“那陶雅有没有跟着孙雨诗，参与对周颖颖排挤？”

“她也参与了，而且做得还挺狠。”韩子爱顿了一下说。

顾言琛继续补充着关系图：“也就是说，当陶雅不被欺负以后，她变成了孙雨诗帮凶？”

韩子爱犹豫了一瞬，轻轻点头：“有时候，她冲在最前面。”

这像是一只叛变了羊，为了自保，离开了弱小群体。

顾言琛忽然想起了陀耶妥夫斯基一句话。

“卑鄙灵魂摆脱压迫之后就要压迫别人。”

他凝眉思索，在这种过程中，陶雅是因为害怕被伤害，进化为了狼？

还是说她内心里本来也有狼一面呢？

韩子爱顿了一下说，“不过，这也挺正常吧。最初陶雅被欺负时候，周颖颖也没有帮她，后来周颖颖被欺负了，陶雅也就开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什么同乡，什么好朋友，有时候，就是表面上一层。夫妻都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更别说是老乡了。”

随后，顾言琛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尽可能从韩子爱这里还原整个车间里女工们关系。

沈君辞也低头在脑内整理着信息。

问询完了韩子爱，沈君辞和顾言琛菜才上来。

顾言琛点了几道沈君辞喜欢吃菜。

这家小饭店菜做得一般，也就是凑合水平，怪不得生意不算好。

沈君辞一边吃一边小声对顾言琛道：“我觉得这有点像是一种群体暴行，里面还有一些PUA成分。”

顾言琛点了点头：“等下去看看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进一步证据。”

单凭目前获得信息，他们还无法判断出凶手会是谁。

讨论完了公事，沈君辞拿出手机看消息，那家宠物店店员给他发来了猫猫视频。

画面上小猫喵喵叫了两声，眯着眼睛忽然张开了嘴巴打了个哈欠。这么小猫居然也会打哈欠。沈君辞瞬间被治愈了，他又重播了一遍视频。

顾言琛听到了猫叫声：“在看猫？名字你取好了吗？”

沈君辞把视频转给他：“取好了，大名雪芽，小名莲蓉。”

“大名很形象，小名挺有意思。”顾言琛似是不经意地说，“可以和五仁凑盒月饼了。”

五仁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

沈君辞手一顿，不知道顾言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联想到了月饼，随口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