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 / 2)
屋外下着很大的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冰凉“棉被”,走在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人在屋里必须烤火,要不然,只能学乌龟的样子,把自己的手脚都缩进肚子里去。
沈清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家里,他们并未烤火,正在忙着制作猪血丸子。沈清知道,每当制作猪血丸子的时候,就表示过年很快要到了。过年是很快乐的日子,要是每天都是过年就好了。
沈清和弟弟沈刚坐在火灶前,不断的给灶里添柴,添柴生火是一个持续的工作,不能停歇,一停下来火就熄了。兄弟俩因为年龄太小,干活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虚掩着的门页突然被推开,门外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小片猪肉,还有一个包装不严实的大纸包,里面装的是乡下人自制的那种爆米糖。
母亲郭淑玉一见,马上停了手里的活,招呼那人说:“快进屋吧,进来。”
那人便抬脚在门槛外的地上使劲跺了一跺,跺去橡胶雨鞋上的残雪,这才小心翼翼的迈进屋里来。
沈清认得那人,是住在对面坡上的刘家媳妇朱芸。
朱芸是来给父亲沈学良送礼感谢他的,因为父亲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朱芸的丈夫刘东文年仅三十来岁,却突然患上严重的疾病。他整天吐血不止,人虚弱得连脖子都跟灯芯草似的软绵无力,脑袋都抬不起来,根本无法下地干活。
村里诊所的医生看过了,一点没有办法。家里人只好到处借钱,把刘东文送到镇上的医院。在镇上医院住了几天,钱倒是花光了,病却丝毫没见好。
到最后医生给朱芸最好的建议是,她丈夫的病是绝症,治不好了,治下去也是浪费钱。还是抬回家里去,问他想吃什么,好生侍候享受生活,度过人生所剩无几的那点时光。
朱芸没办法,痛哭流涕的把丈夫抬回家里。一家人只好接受现实,吩咐人上山砍倒几棵树木,临时给年轻的小伙子赶做棺材。
一天晚上,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开会,商量着刘东文死后怎么办?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两个老人也需要照顾,媳妇得在刘家多呆几年,别一等丈夫下葬就跑了人。
这时候,有人说,不是说沈学良也学过医么?他岳丈原是很有名的医生,可惜死早了。不如把沈学良叫来,给刘东文看看,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刘东文父亲表示反对,说沈学良才学了几天医?年纪轻轻会看什么病。不让他看,或许刘东文还能多挺几天,别一等沈学良治了,死得更快。
沈学良学医的事,村里人都是知道的,但至今还没有人请他看过病。谁敢把生死攸关的事情托付给一个毫无临床经验的江湖郎中?一个平庸的医生,可以说就是一个“职业杀手”。
不过,起先那个出主意的人接着说:“事已至此,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还顾虑那么多做什么?让沈学良看看,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不让他看,就毫无希望了。”
朱芸也不敢做主,于是到床前跟丈夫本人商量,问刘东文同不同意把沈学良请来,刘东文点头同意,说:“最坏还能怎么样?反正是个死。”说完这话,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样,朱芸才找到沈学良家里来,请沈学良出手相助,救丈夫于危难。沈学良起先也有些犹豫,说自己没经验,治个咳嗽、流鼻涕的感冒没有问题,吐血不止、性命垂危这么大的病,他不敢插手,万一刚吃了他开的药就死了,那就说不清楚了。
朱芸却苦苦相求,说她和丈夫都商量好了,就是做一个不抱希望的尝试,无论什么结果,他们自己承担责任,绝不会怪罪到沈学良头上。
沈学良内心里,当然也想把平生所学,用于实战,不然学了它做什么呢?况且出于医德,人家有了危难,作为医生就该义不容辞,而不是只怕给自己惹麻烦。见朱芸说得那么恳切,于是答应一试,跟随朱芸去了对面坡上。
沈学良来到刘家的时候,正看见堂屋里,两个木匠师傅在忙着做一副崭新棺材,棺材盒子已经成型,只差棺材盖子了。
沈学良走到床前查看刘东文病情,先是看了看他脸色、眼色和舌色,再问了问刘东文各方面的感觉,然后开始给患者把脉。但见他摊开刘东文手腕,把自己的五个手指轻轻搭在刘东文手腕处,略略偏头,仿佛侧耳倾听什么细微声音似的。他把完了左手又把右手,一屋子的人见他眉头一直紧锁着,谁也不敢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