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120(1 / 2)
周嘉荣一回到京城,就被群臣给包围了,有的是有公事要向他汇报,但如国子监祭酒、翰林院学士这类的官员却是对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让他以后别离开京城了,有什么事都让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他乃是储君,何必受这个罪,冒这个险呢!
周嘉荣听得头都大了,借口要进宫探望帝后才躲过了他们的口水。
一进宫,徐皇后和穆贵妃已经候在了宫门口。
瞧他下马,穆贵妃连忙上前拉着他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瘦了,黑了,你这孩子,一去就是半年,真是要担心死母妃了。”
周嘉荣握住她的手,笑呵呵地说:“母妃看到了,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就别担心了,儿臣的身体好着呢。母妃和母后这些日子可还好?”
穆贵妃嗔了他一眼:“除了担心你,我跟皇后娘娘都挺好的,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瞧瞧,这手都长出茧子了。”
他一直在练武,手上素来有茧子。
周嘉荣知道穆贵妃是在故意找茬,也不反驳,乖顺地应声:“好,儿臣以后一定注意。倒是母妃,比儿臣走之前看起来更年轻更漂亮。”
穆贵妃哪抵挡得了儿子的糖衣炮弹,嗔道:“你这孩子,上哪儿学的这些油嘴滑舌。”
周嘉荣笑了笑,哄完了穆贵妃,又问起徐皇后:“母后,宫中可还好?”
徐皇后笑盈盈地说:“都挺好的,你父亲这些日子都康健了一些,时常念着你呢!”
穆贵妃在一旁撇了撇嘴,碍于还有这么多宫人在场,她也没多说。
“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母后担心了。儿臣想去看看父皇,母妃您先回秋水宫吧,儿臣一会儿来看您。”周嘉荣浅笑道。虽然他心里对兴德帝并不待见,可大齐以孝治天下,他这么久才回来,理当去看看兴德帝。
穆贵妃有些舍不得儿子,可想到兴德帝,她皱了皱眉,说:“成,那母妃在秋水宫等你过来用膳。”
周嘉荣从她的反应中觉察到了一些异样,等穆贵妃走后,他就悄声问徐皇后:“母后,儿臣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徐皇后叹了口气,挥手让伺候的宫人离得远一些,然后无奈地说:“一会儿去见了你父皇,你就知道了。”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不过就他父皇现在的身体,应该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才对。
等踏入勤政殿,周嘉荣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往日安静肃穆的勤政殿这会儿香气扑鼻,莺歌燕语不断,好不热闹,还没踏入殿中,周嘉荣就听到了好几个女子矫揉造作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掺了过量的蜜糖一样,黏腻肉麻,听得他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这个父皇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周嘉荣停下了脚步,问道:“母后,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徐皇后淡淡地说:“三月份开始的,本宫想着你在外面要操心国事,忙的脚不沾地的,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
周嘉荣甚是无语,莫非皇帝临到死都如此昏聩的吗?都下不了床了,还要花天酒地,真是够了。
“可都是宫中的娘娘?”他小声问道。
父皇喜欢享乐就随他,不过他现在这副身体也做不了什么了,还是别糟蹋更多的女人了,周嘉荣可不想花大把的银子给兴德帝养后宫。他若是再弄些妙龄女子进来,过个一两年他倒是两腿一蹬走了,留下这些女子怎么办?养一辈子太花钱了,赶出去又太不近人情了。
徐皇后勾唇一笑:“你父皇倒是还想选秀,被本宫给劝回去了,你都二十了,还没选太子妃,还是得先紧着你。”
周嘉荣不管目的是什么,只要他父皇的后宫数量没新增就行。
“还是母后想得周到,宫里的事有劳母后操心了。”周嘉荣是真佩服徐皇后。
他父皇如此造作胡闹,多亏徐皇后心胸宽阔,换了他母妃早撂挑子不干了。
徐皇后柔柔一笑:“这乃是本宫的责任。”
周嘉荣点点头,走了进去。
孙承罡见到他,高兴得连忙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您总算回来了,陛下这阵子可是天天念叨着您呢!”
“父皇可还安好?”周嘉荣装模作样地问道。
孙承罡笑道:“好,就是想殿下您。”
周嘉荣随着他进了内殿,殿中好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有的窝在榻边给兴德帝捏肩,有的在剥葡萄喂兴德帝,还有的在殿内翩翩起舞,哄兴德帝开心。
兴德帝较之前阵子胖了一些,还是不能下床,嘴巴还在流哈喇子,眼神却色迷迷地望着跳舞的妃子,跟周嘉荣在青楼见过的嫖客没什么两样。
看到他出现,兴德帝又惊又喜,连忙挥手让这些妃嫔们下去。
等人走后,周嘉荣才上前行礼。
兴德帝靠在榻上,冷哼道:“你还知道回来?朕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周嘉荣不言不语,任凭他怒骂,等他发完了火才淡淡地说:“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兴德帝一拳打在棉花上,指着周嘉荣,骂也不是,打也不是:“滚,给朕滚……”
周嘉荣也不想留在这屋子中,屋里不知道熏了多少香,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他恭敬地说:“父皇好好休息,儿臣明日再来看您。”
说完就走了,兴德帝气得抓起枕头往他背后砸去,可惜力气不够,枕头还没砸到人就掉到了地上。
孙承罡连忙给兴德帝抚胸:“陛下,您消消气,消消气。您不是一直念叨着太子殿下吗?殿下如今平安归来,您该高兴才是。”
兴德帝仰面躺在榻上,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沮丧地说:“他恨朕,他还在记恨着朕……”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一向对陛下您恭敬有加。”孙承罡连忙劝道。
兴德帝没作声,浑浊的眼珠子无力地望着屋顶,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他还没老糊涂,儿子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他都看在眼里。
若真关心他,怎么会随便问两句就走了呢?别人的老子生病了,儿子都留在床前侍疾,可他的儿子呢,大半年都不见踪影,回来也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兴德帝心里又怒又恼,可再恼又有什么办法,他就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他不可能废了周嘉荣改立他人,让别人的血脉继承他的江山。
周嘉荣肯定是也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
兴德帝恨恨地想。
周嘉荣走出勤政殿后,心里很是唏嘘。
他父皇虽算不得什么明君,可年轻的时候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将大半的精力和时间都耗在国事上,够得上勤勉二字。可人老之后,却越来越昏庸糊涂,什么荒唐的事都搞得出来,就连金丹也不能给他长记性。
这暗暗给周嘉荣提了醒,古往今来,多少意气风发的明君,年事已高之后就开始犯糊涂。他虽然还年轻,可也迟早会老,当谨记他父皇的教训,切不可老了还贪恋权势,渴求长生。
随后,周嘉荣又去陪穆贵妃用了膳,这才出宫。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都已经在府中等着他了,见他回来,两人立马迎了上去。
武承东高兴地向周嘉荣汇报:“殿下,今年国库的收入较之上一年增长了不少,单是西北互市就给国库贡献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现在西北各府县纷纷上奏,要求在当地开通互市,您看是不是要增加几个互市?”
周嘉荣还是没松口:“已经有四个互市,够用了,开那么多做什么?太分散了,不好管理。”
匈奴总共都只有几十万人,四个互市已经够了。
武承东颔首:“殿下说得有道理,此外今年的田赋各地也差不多收齐了,陆续运往京城。据各地方上的汇报,今年风调雨顺,各地的农田都迎来了大丰收。另外,陈大人送了奏折回京,西南今年种植的红薯和土豆也迎来了大丰收,产量比谷物小麦高出了好几倍,甚至上十倍,唯一的问题便是,土豆与红薯不耐储存,放的时间不像谷物那么长。”
周嘉荣沉思片刻,脑子自动浮现起了弹幕当初的提示,什么薯条、薯片、粉条等等。
时至今日,已经验证了,弹幕所说并不是假的,土豆和红薯除了直接煮着吃,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吃法,甚至应该有办法储藏很久。
“秋冬可以先吃不耐存的红薯土豆,也可鼓励大家想办法,找到更有好的储存办法。”周嘉荣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百姓们在生存面前有的是智慧,迟早会想到更多更好的办法。
武承东含笑点头:“殿下说得是。”
周嘉荣说:“给陈康明去一封信,召他回京,我另有任务安排给他。”
既然西南可以种植红薯土豆,那西北,华北甚至是更北的地区呢?
周嘉荣觉得可以让陈康明继续逐步往北推广这两种作物。因为这两种作物完全可以种在不适合种植谷物小麦的山地上。
武承东汇报完,接下来是兵部尚书朱强。
朱强开口就说:“殿下,微臣去火药司看过弗朗机人的红夷大炮了,这东西简直是守城的利器,咱们能不能在西北的城池上也安装上这种火炮,这可是守城利器。若是哪天匈奴人再敢打来,咱们一炮将他们给轰了。”
自从知道红夷大炮的杀伤力后,朱强就三天两头地往火药司跑,磨柯实,想弄几门走。
周嘉荣笑了笑说:“朱大人,这个肯定迟早会安排上的。但现在红夷大炮的数量太少了,要想在西北用上,还需等一段时间,等火药司仿制出来,再改良以后可在边境城池安置守城。”
现在总共只有十几门红夷大炮。火药司带了两门回京研发仿制,剩下的都留给了水师,用作海上作战。朱强想要,周嘉荣现在也给他变不出来。
朱强有些失望,但也没办法,只能催促道:“殿下,等火药司造了出来,您可一定要先紧着我们兵部啊。”
周嘉荣笑了:“朱尚书,这种事还能少了兵部的份儿吗?”
朱强哈哈大笑,又问起了东南沿海扩大水师规模的安排。
提到这个,周嘉荣就想起了旁边的武承东:“武大人,以后东南水师、江南水师、渤海水师,其军饷军备开支皆有朝廷支出,户部做个账目出来,每年定期拨款。”
水师以前也是世兵制,一代为水兵,代代为水兵。但这次卜乐成的海盗加入水师,可没地分给他们,而且周嘉荣还要水师常年轮换在海上巡逻,保护过往船只商旅,打击海盗倭寇和弗朗机人、南洋人等这些外来异族。
东南水师需要常年在海上作战,也没功夫回家种地。总不能每年春夏,海盗来了,水兵们都要先把地种了,把粮收了再去打仗吧。
水师与西北驻军不同,因为西北的战事多发生在农闲的冬季。
周嘉荣正好借此先对水师进行革新,由世兵制改为募兵制,以减轻水兵的负担,提高他们的忠诚度和战斗力。
武承东没想到周嘉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要改变水师的制度,愣了愣说:“殿下,这可是要增加不少开支的。”
周嘉荣淡淡地说:“要增加多少?”
武承东算了一下:“水师的人数虽比陆地上的驻军规模小,但船只维护,还有船上的炮火都比较费钱。三支水军加起来近二十万人,军饷加上军备估计得三百万两银子左右。”
养这么大一支水师可不容易。
周嘉荣笑了笑,看着他说:“你刚才不是说今年西北互市已经给国库贡献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吗?正好拿这笔钱去填补这个窟窿。”
武承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哎,早知道他就别这么快汇报给殿下的。殿下可真是比陛下还会烧钱,陛下封个妃子,修个陵寝什么的,虽然花钱,可到底只需几万几十万两银子就算了,哪像太子殿下,张口就是几百万两。
看武承东这副焉哒哒的样子,周嘉荣笑了,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武尚书,这钱本来就是用来花的,花在刀刃上比什么都值。兴许,很快东南水师就会将这笔钱给你赚回来呢!”
武承东苦笑:“殿下您就别开玩笑了。这么大的事,明天早朝恐怕不少大人都会反对。”
周嘉荣笑看着他和朱强:“有两位尚书大人鼎力支持,我相信此事必定能成。”
武承东和朱强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皮发麻,他们这趟来真是亏大了,本来是想给太子殿下报喜亲近亲巩固他们地位的,结果被太子拉来当了马前卒。
周嘉荣看他们的反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单是想在水师中革新就如此难,更别提在全大齐推行募兵制了,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吧。
“此事我心意已决,务必得推行,还请两位大人多多支持。”周嘉荣站起身拱手道。
武承东和朱强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侧身避开这一礼:“殿下放心,微臣定当全力支持殿下。”
“有你们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两位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乃大齐之幸,我之幸。”周嘉荣对二人大加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