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094(2 / 2)
这下许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是当然,殿下若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周嘉荣点头,让他下去。
等人走后,刘青气愤地举着圣旨说:“殿下,这……”
他们好不容易打了胜仗,陛下却急切地召殿下回去,中途换将,军之大忌。他家殿下虽不是什么天纵奇才的将才,但殿下就是一根定海神针,他在这里,能够安定军心民心。
“急什么?没听过一句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周嘉荣淡淡地说。
回他肯定要回,但不是现在这时候,匈奴人还没决定是守是退,还是继续进攻,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回。
当务之急,不是许中,而是匈奴人。
周嘉荣问道:“最近这两天,匈奴人可有异动?”
刘青轻轻摇头:“他们一直闭城不出,咱们的人计划利用叛军的身份潜入进去打探消息。”
若只有匈奴人,倒不好办,但匈奴军中还有俞凯峰他们带去几万叛军。
“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汇报。”周嘉荣道。
进入二月,天气明显转暖,冰雪融化,枯草上逐渐冒出了点点的嫩芽,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周嘉荣还没回去的意思,许中不禁有些急了,几次找到周嘉荣苦口婆心地劝说,周嘉荣每次都说好,等忙过这两天就回去,两天复两天,两天何其多。
渐渐的许中也明白了周嘉荣的态度,对他的敷衍极为不满,当天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京城。
只是信还没送出城便被人截了回来,一个时辰后便递到了周嘉荣手里。
拆开信,周嘉荣看着许中的添油加醋,翘起了嘴角,这位许大人果然是敌非友,逮着机会就往他身上泼脏水,他每次可都是客气相迎,但瞧瞧许中写了什么“太子倨傲,视圣旨于无物”,啧啧,父皇本来就忌惮他,见了这封信还不得火冒三丈啊。
将信丢进了火炉子里,周嘉荣冷笑,许中这人不但是个软骨头,而且还看不清楚形势,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人,一再跟他作对。若让许中一直坐在户部尚书这样关键的位置上,以后办事颇多掣肘,还得时时提防他在父皇面前上眼药。
但许中为人老道,上次彻查户部,都没查出他的把柄,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将他弄下去很难。若他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周嘉荣还拿他没办法,结果他主动送上门来了,还不知道收敛,这不是找死吗?
莫非是以为周嘉荣不敢动他?
周嘉荣垂下眼帘说道:“让人继续盯着许中。”
时间进入二月初九这天,混进固安的探子终于传来了消息,匈奴人决定回撤西北,但他们也不打算放弃固安,因此留了雷庆生、屠锐达和俞凯峰带兵驻守固安。
匈奴人也不担心雷庆生三人会再次叛变,首先,他们的家人亲眷都在匈奴,其次他们想再次叛逃回大齐,大齐恐怕也不会真心接纳他们的。
这三人心里也明白这点,他们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其他办法。
周嘉荣撇开了许中,单独召集众将领商讨此事。
“这是个好机会,匈奴军退了之后,雷庆生他们只有几万人,咱们可强攻下固安,向西北挺进,逐渐收复失地。”崔勇高兴地说。
廖安却高兴不起来:“此战,除了叛军,匈奴损伤不过几万人,死亡更是大概只有三四万。他们一直打到了宣化,沿途抢劫,尝到了甜头,若是今年冬季严寒,缺少食物,他们定然还会再来的。对付匈奴人,只有将他们打怕了,才能消停一阵子,不然去年的事随时都可能上演。”
但大齐可经不起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战争了,这两年跟匈奴的战争便将国库的盈余给掏空了。明年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再向京城百姓官员富商募捐啊。
“没错,此战的关键不在于雷庆生等人,而在于匈奴人。”穆慎也道,“只有将匈奴人打怕了,雷庆生这等助纣为虐的乌合之众便不足为惧。”
周嘉荣看向程前,想听听他的意见。
程前说:“匈奴人之所以敢放手将固安丢给雷庆生等,不怕他们割据做大,也是明白这些人夹在我大齐与匈奴之间,不敢背叛匈奴人,否则他们将会腹背受敌。雷庆生他们只能依靠匈奴,匈奴人一灭,这些叛贼定会惶惶不可终日,再收拾他们,便是很容易的事了。”
周嘉荣点头,问丁正初:“丁将军,你怎么看?”
丁正初道:“诸位将军所言甚是,现阶段还是应当盯紧了匈奴人,我对西北地形了解不多,还是诸位将军先请。”
他已经看出来大家的意思了。丁正初并不反对,比起匈奴的铁骑,雷庆生他们这几万人算得了什么?
“这里,这里,都是匈奴人回草原的必经之地,殿下,臣请出战,带兵沿途伏击匈奴人,打他个措手不及!”穆恒指着舆图上的几个地方道。
周嘉荣看了一眼穆恒,想到弹幕中关于这位二舅的结局,颇有些不放心让他去。
二舅比较冲动,做事大大咧咧的,是一员猛将,但在谋略方面,却要逊程前和廖安一筹。
周嘉荣更属意的人选是廖安,廖安做事老道,又是西北历练出来的将领,对西北地形和匈奴人都极为了解,由他带兵伏击匈奴,最合适不过。
“廖将军,你怎么看?”
廖安当即道:“殿下,末将恳请出战,带兵阻击匈奴!”
“好,丁将军、崔将军,你二人可有愿意一同前往的?”周嘉荣看向丁、崔二人。
崔勇马上说:“殿下,末将愿意!”
周嘉荣拍掌笑道:“好,那便由廖将军和崔将军一同带兵前去阻击匈奴,你二人,廖将军为正,崔将军为副,我们会尽快拿下固安,前去与尔等汇合!”
事情这么定了下来,因为要赶在匈奴人之前设置埋伏,占据有利地形,展开攻势。所以这次廖、崔二人带的都是骑兵,大齐共有十万左右的骑兵,目前在宣化的约五万人左右。
周嘉荣将这五万骑兵尽数交给了他们,每个骑兵除了干粮武器和箭矢外,再无其他东西,饱餐一顿,好好休息一晚后,周嘉荣用派他们前去固州运粮为借口将骑兵分批调出了城。
许中虽觉得纳闷,但他没领过兵,并不清楚,很快就被糊弄了过去。
二月十二这天,匈奴大军开始撤出固安,往西北回撤,城里只留下了四万守军,以叛军为主。雷庆生、俞凯峰和屠锐达三人都留了下来。
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去了草原,他们始终是外人。匈奴人平时放牧打猎,战时男子都是兵,平日里也没朝廷拨款养兵的说法。他们没有牛羊,也不会放牧,这么多人去了草原,能做什么?肯定会受到排挤,哪有自己驻守在固安当土皇帝好。
而且留在固安,还能悄悄发展自己的势力,扩充兵力。匈奴人走时,可是给他们留下了一笔银子。
至于会直面宣化府,他们也不怕。宣化是有十几万军队,但固安城池也很高,易守难攻,短期内齐军攻不下固安,他们还可向匈奴人求援。
许中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大喜,连忙找到周嘉荣说:“殿下,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固安城中不过几万士兵,咱们宣化可是有十几万大军。这点叛军,不足为惧!”
周嘉荣笑道:“许大人言之有理,区区四五万的叛军算得了什么。”
“那……殿下,咱们是不是可以回京了?”许中还没忘记他的使命。他已经在宣化蹉跎了半个月了,这地方比京城还冷,而且城里也比较破烂贫穷,远不及京城繁华,来了没几天,他就怀念在京城灯红酒绿的日子了。
周嘉荣笑道:“不急,我这里有一功劳,不知许大人有没有兴趣?”
许中狐疑地看着周嘉荣:“什么功劳,殿下请讲。”
周嘉荣说:“雷庆生、俞凯峰和屠锐达是怕被武亲王一案牵连,因此才不得不叛逃匈奴。许大人若能劝他们弃暗投明,省了大军攻城,死伤无数,那就是收复固安的大功臣。收复了固安,彻底解决了宣化的隐患,咱们也可回京复命了。”
许中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殿下说笑了,臣哪有这等本事!”
周嘉荣道:“许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了。况且,你当初不也是赞成议和,极力想跟对方和谈的吗?今日我给你这个机会,成了,大人将是大齐的功臣,挽救了数万士兵的性命,若是不成,就当我没提,大人也没什么损失,你说是不是?”
许中神色变幻,过了许久,讷讷地说:“殿下莫不是打算赦免了他们?”
听到这话,周嘉荣就知道许中心动了。这个功劳太诱人了,而且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许中想要试一试就不奇怪了。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时候试试是会要命的。
周嘉荣含笑道:“当然,若他们能够改过自新,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大人若是愿意,我手书一封,盖上我的印章,你亲自拿着这个去跟他们谈。”
周嘉荣诚意摆得满满的了,许中不禁有些心动。而且他太想回京城了,但周嘉荣一直不肯走,他也没法回去交差。
“那……不知在哪里谈?”
周嘉荣说:“舆图在此,大人可选定几个地点,与雷庆生他们商量。安排在城外某处,这样大家都放心,大人意下如何?”
听说不用进固安城,许中放心了许多。
“那,咱们就与他们谈谈吧。”
周嘉荣立即让人上了笔墨纸砚道:“请许大人手书一封,跟其协商!”
匈奴人前脚刚走,后脚雷庆生就收到了齐军的劝降书,他将信给俞凯峰和屠锐达看:“两位将军怎么看?”
俞凯峰说:“皇帝原本就派了黄维赢来抓我们,我可不信,我们都投效了匈奴,朝廷会放过咱们。”
“没错,小心这事有诈。”屠锐达也不相信。若不是怕朝廷挖出他跟武亲王的关系,秋后算账,他当初就不会投靠匈奴了。
雷庆生看着信下面的印鉴:“可这是朝廷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许中写来的,而且他还说了,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可以手书一封做保证。”
俞凯峰皱眉看着雷庆生:“雷大人,您不会是想投靠朝廷了吧?”
雷庆生还真的有点想回大齐,他不是武将,这样长年累月跟着军队跑,他身体吃不消。而且他以前是西北巡抚,官居二品,权势显赫,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因为他手上没多少兵,匈奴人更重视俞凯峰和屠锐达二人。他就像是个添头,这样的落差,让他心里非常难受。
他不想打仗了,但去草原生活他又不习惯。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咱们现在兵力少,跟宣化的十几万大军比起来并不占优势,若真打起来,损失太大了。不若先跟他们谈谈,拖延拖延时间,然后招兵买马,迅速扩充兵员,届时真打起来咱们也不怕了。”
俞屠二人一想也有道理,拖一拖,对他们并没有坏处。
于是三人仔细又看了一遍信,发现信上很是诚恳,并无陷阱,定下的几处见面地方都在两城的中间,甚至离固安更近,若齐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也能迅速后撤。
“我看可以一试,不过派谁去呢?”俞凯峰说道。
雷庆生有些想去,但他还没开口,便听屠锐达说:“我去会会这位许尚书。”
“也好,你带一队骑兵,速度快,若发现齐军不轨,可迅速撤回城中。”俞凯峰说。
听到这话,雷庆生不争了,他骑术是远远不及屠锐达的,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最终三人选了一处离固安只有十里的一处叫回龙坡的地方,让人送信给齐军,表示愿意和谈。
等双方约定好日子后,为防齐军耍诈埋伏,他们又安排了斥候在回龙坡附近探查。
确认齐军没有动歪脑筋,所带的人马也跟约定相符之后,屠锐达这才了一队精兵赶到回龙坡与许中见面。
许中已经提前到了,见到屠锐达,站起来拱手道:“屠将军,幸会幸会!”
屠锐达也拱手:“让许大人久等了。”
“哪里的话,将军请坐,可要喝茶?”许中摆弄着一副天青色的茶具,笑问道。
屠锐达哪敢吃他的东西啊,轻轻摇头:“不必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许大人,你说有太子殿下赦免的手书,可带来了?”
“自然。”许中将周嘉荣盖了印的信函递给屠锐达,“将军请过目,殿下宅心仁厚,不愿看到两军交战,生灵涂炭,数万家庭分崩离析。只要屠将军可迷途知返,太子殿下许诺既往不咎!”
至于太子说的话有没有效,皇帝承不承认,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日若陛下要严惩屠锐达等人,这些人恨的也会是太子的出尔反尔。
屠锐达接过信认真的看了起来,最后落款确实是周嘉荣的名字,而且还盖了太子的金印,做不得假。
本还以为齐军会耍诈的,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屠锐达有些不信,太子身上可是留着穆家的血,他背刺了护国公,太子焉能留他?
许中见他不说话,笑着说:“屠将军,太子殿下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将军以为如何?”
屠锐达正欲说话,忽地一匹马从后方急促地驶来,还未到跟前,马上的士兵就焦急地大喊:“屠将军,齐军使诈,派兵攻城,咱们中了这许老头的奸计!”
屠锐达目眦欲裂,猛地拔刀对准了对面的许中:“好个许尚书,竟敢耍我,今日就用你祭旗!”
许中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极力替自己辩解:“我,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啊,屠……”
刀飞快地砍断了他的脖子,脑袋咕噜噜地滚到地上,两只眼珠子还惊恐地大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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