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匪夷所思(2 / 2)
“皇叔盼孙心切,成婚后你与你王妃商议,如果可以,尽早生子。”
李和来了又走,走时脸色发白,神情恍惚,梦游般出得宫来,爬上宫外等候的自家马车。
“小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李和的贴身侍从问道。
“完了完了。”李和坐在车中,呆呆的喃喃道:“我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小王爷,您是说……”
“你说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李和将殿中与李妄的谈话讲述一遍,越讲越笃定,“你听听,你听听,明显就是这个意思啊。”
侍从脸跟着也白了:“……好像是。可这么多年都好好的,为何陛下忽然冒出此念?”
“本王哪知道?君心难测,谁晓得皇兄忽然心血来潮?”李和问道,“最近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啊,朝中一切正常,至于其他,”侍从想了想,想起一事,“其他也就前些日子的选妃之事了。”
马车嘚嘚嘚前行,驶入朱雀大街,人声渐多,李和眯起眼睛:“莫非选妃之事无疾而终,让皇兄心如死灰?”
看李妄今日神情,并不见心如死灰,然而李和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满朝上下都以为这次选妃势必能成,谁知仍无果而终,小王爷,非小的不敬,莫非陛下身体真……”侍从低声道,“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忠亲王府只怕真的要在劫难逃。”
“不,皇兄身体并无问题。”李和说,毕竟事关江山社稷,真有问题,太医院不可能不清楚,而李和之前下药,虽最终未成事,却也验证过这一点。
“那是为何?”侍从看看李和脸色,小心道,“若陛下真有此意,君命不可违,便是老王爷只怕也无可奈何。若将来的小世子,能进宫做皇储,其实也不失为件好事……”
话未完,便被李和凶猛打断,李和瞪大双眼,一张娃娃脸此刻异常凶狠,坚决。
“不可能!父亲夹缝中生存,好不容易保住忠亲王府,至今还活的战战兢兢!我绝不可能重蹈覆辙,也绝不可能让我的孩儿重卷皇室争斗中,手足相残,被人算计,一辈子活在权力阴谋中,劳心劳力。就算现今唯他一人,日后呢,孙儿们呢。”
“本王心无大志,谁有野心谁做去,反正那皇位我忠亲王府绝不要。”李和坚决道。
“可如今李家就您一个,若陛下真有此意,如何能拦?”按今日谈话来看,陛下话里话外分明确有此意,哪怕并不百分百确定,只是冰山一角,对李和来说也是致命的,大意不得。
“所以得想办法,阻止此事。”李和眉头紧锁,“得先搞清楚皇兄到底为何会冒出此念?”
“明明先前还在选妃,分明有婚娶打算,为何选妃之事半途而废?”李和自言自语,皱眉苦思,“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皇兄放弃选妃,且兴起过继李家之子的念头……如果身体没问题,那究竟是什么原因,竟不打算娶妻,不打算生小孩了呢?”
“小的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侍从便道:“小王爷还记得不,前些时日小的在书肆中,无意碰见宫中的谭公公在买书。”
李和想起来了,此事侍从曾跟李和提过一嘴,侍从跟在李和身边多年,先前宫外见过谭笑笑,故而知其身份,那日无意中书肆中撞见谭笑笑,见他乔装打扮,想是有事,便未贸然上前。
谭笑笑乃谭德德精心培养的小徒弟,其实多少识得一些字,想来闲暇时看看书,打发时间,也很正常。
侍从当时并未起疑,只待谭笑笑离开后,他走时顺口问了句掌柜谭笑笑买了些什么书。
这不问不知,一问吓一跳。
“小的当时只以为谭公公那啥,所以喜好这口,没有多想。”侍从挠挠头,“如今想来,只怕那些书并非为他自己所买……”
“等等,你再说说那些书的名字。”李和睁大双眼。
侍从便报了一部分书名,“即便谭公公胆大包天,敢在宫中偷看此类书书册,但敢一次买那么多吗?”
李和双眼越睁越大:“所以这些书……”
侍从点点头,接着又道:“小王爷可还记得上回,在天音阁门外等张公子时,碰到疑似陛下的人……”
侍从所说,李和犹记得清楚,那日与人约在天音阁门外,只因相约之人喜听天音阁的《春君传》,李和无甚兴趣,便到点与友在天音阁门口汇合。
李和与友人说笑离开,不经意间回头,看见有两人明显从天音阁里头出来,正登上马车,天音阁门口正值散场人来人往之,李妄随意一瞥,只看见恍若种苏侧颜以及李妄一闪而过的银面具。
当时只觉看错,不可能那么巧,且李妄和种苏怎会来这种地方?
如今想来……
李和眼珠都快瞪出来,简直不可置信,匪夷所思。
然而再想想,却越想越觉可能,太可能了。
李妄,景明,李妄,景明……李和想起种苏与李妄相处的种种,简直每一项都是作证心中那个念头的铁证……
“如此,便说的通了。”
李和与侍从大眼瞪小眼,惊悚了半天,李和说:“此事绝不可外传,本王,本王还得再斟酌再确认。”
侍从忙道不敢,接着又道:“可若陛下真是那个了,忠亲王府岂不彻底没辙了……”
“不,不,”李和脑中飞快转动,“至少比心如死水,无情|无|欲的强。”
“当今之计,必须先确认皇兄是不是真的……其次,再想办法。”
侍从一脸“如果是真的还能有啥办法。”
“只要不是无情无欲,就总有办法,”李和眯起双眼,说,“皇兄迄今为止未经情|事,倘若他真的那个了,说不定经过后,想法会有所改变,只要食髓知味了,或许也就愿意尝试婚娶了……”
“小王爷不会还想再来上回那招吧?!”侍从惊悚道,“您上回挨的打都忘记了吗?”
“……不疼了。”李和说,“上回准备仓促,失误了。但我的想法并未有错。值得一试。这回我会郑重,不会有问题。”
“可,可万一陛下试过后,反而更那个了呢?”
李和咬咬牙:“那就得从景明那边想办法了。”
车窗外传来小孩的嬉笑声,李和狠狠道:“反正,我绝不能让我孩儿孙儿入宫。”
那边厢。
李妄单手负在身后,看了几本奏折,忽然啪的扔下,面上显出一抹烦躁。
“陛下?”谭德德躬身道。
“没用的东西。”李妄冷冷道。
谭德德腰弯的更低,惶恐道:“奴有罪。”
“不干你事。”李妄道。
他烦躁的乃是李和,关于忠亲王府的心思,李妄向来清楚,知道忠亲王活的不易,想要偏安一隅,也就随他们去。
然而如今却有些后悔,平日里太过放任李和,一心钻研旁门左道,脾性散漫懦弱,完全不堪大用。
只能等他成婚生子,将来的孩子好好培养一番。李和无忧无虑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为这江山社稷有所奉献了。只是如此一来,势必至少需要好几年……
只能耐着性子等了。王家还未肃清,其他朝事也正好趁这几年再逐步稳固……
李妄走到廊下,眺望远方天际,天已放晴,湛蓝的天空飘过朵朵白云。
这两日长鸾殿未去请种苏,种苏也未主动过来。
李妄面沉如水,活了二十载,未想到自己竟有断袖之癖。李妄想到那些书册,想到戏台上两个男子的缠|绵之态,眼眸沉了沉。
再想到种苏,眸色更深。
躲着朕?有什么资格躲着朕,你以为朕想断袖?
翌日,李和主动进宫,面见李妄。
“……臣弟想过了,觉得皇兄教训的甚是,虽皇兄宽宥,臣弟终究乃皇室子弟,不能一辈子混吃等死,所以决定从明日起,日日读书,日日上朝,致力本职政务,尽己所能,替皇兄分忧。”李和郑重其事道。
李妄眉头微挑,未予置评。
“……所以臣弟今晚在春风顾置了宴席,权做与过去告别,以迎新生……臣弟想请皇兄亲顾,也算对臣弟的督促与鼓励。”李和面不改色,认真道。
李妄从折子中抬眸,扫了李和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李和并不挫败,道:“皇兄可别以为臣弟瞎闹,我可是真心的,甚至还请了景明与子归呢。”
李妄手上一停,从奏折上抬起头,正眼看向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