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过去(1 / 2)
大概是初秋的时节,闲亭晚拿出一本笔记本,将一片金色的落叶拾起,夹进书本里。
村口的右边是一口甘甜的水井,水井下方是一条清澈的浅浅的小河,小河一年四季昼夜流淌。
她放下书本,挽起裤脚下到河里,独自认真地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寻找着,她便不在意河水的冰凉。
河底全是颜色各异的石头,她要找最好看的石头,然后用石头在河边的青石板台阶上磨出颜料。
颜料流进河水里,把河水染成各种颜色,她对找漂亮的各色石头乐此不疲,那段时光里放学一有空,她便在河水里走来走去。
而这一天,当夕阳映红了河水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还没有察觉远方清澈的河水已经被血水吞没。
当夕阳彻底落下,天空一片暗淡时,已经是血流成河的景像。闲亭晚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脚站立在一片血水里。
她顺着血流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走,一直走到河岸边有大片桐子树的斜坡那,在昏暗中,她看到每棵树上仿佛都挂满了什么东西,她看不清是什么,好奇心驱使着她爬上了那片斜坡,。
她这才看清,树上挂满的都是人。
每棵树上都挂着一个人,这些人都死了,他们苍白着脸,穿着白色的衣服,安静地挂在一棵棵树上。
这些人闲亭晚都认识,都是村里的人,他们现在全被挂在了这里。
她用手一个一个去翻看这些人的脸,还好她便没有在这些死人里看到自己的父母,但她抬起手一看,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沾满了鲜血。
她突然想回家,她现在只想回家,她一声不响,木木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母亲依旧在做饭,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扑上去叫妈妈,只痴痴傻傻地过去拽住母亲的衣角。
母亲摸摸她的小脸:“好了,知道了,妈妈很快就把饭煮熟,你在等一下。”
闲亭晚依旧拽着妈妈的衣角,傻笑着说:“死了,都死了,死了,哈哈,都死了。”
“什么死了,没有人死,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傻了,今天是怎么了,去写作业去,妈饭煮熟了叫你啊!”
此后几天,闲亭晚都痴痴傻傻,自言自语,母亲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带着孩子去跑了好几家大大小小的医院,然而一点起效都没有。
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好不了了,长大了也是个傻子了。母亲为此哭了好多次,本来就不好使的眼睛变得更加不好。
这么着过了一个月左右,一天半晚,家里突然来了神神叨叨的一个尼姑和一个道姑,穿的破破烂烂。
善良的母亲把她们招待进了家里,给她们准备了一桌饭菜。
两个人吃完,母亲将自己小女儿突然变得痴傻的事跟两个人详细说了一遍,两人观看了半日这女孩的光景,道姑争着说女孩与道家有缘,赠送了一个巴掌大的八卦镜,尼姑争着说女孩是与佛门有缘,赠送了一个玉菩萨挂坠,要让母亲把女孩舍她们去修行个一年半载,保管孩子好了,否则,什么法子都不管用,恐终身都将是个傻子。
母亲不过是个村子都很少走出去的农村妇女,实在没有法子,只好答应了。
两人在家里留宿了一晚,母亲缝缝补补,收拾了一整晚衣物干粮,把家里仅有的钱也给了两道姑。
第二天天一亮,母亲不放心,随着她们走了好多山路,爬过了很多山,才看到一座深山里的一座小破庙,两人称她们就在这里修行,母亲实在放心不下的话一两个月的也可以来看看。
母亲认了路,看到的确有这么个供佛修身的地,才放心把女儿交给她们,回了家去。
话说这一尼一道,就是两个骗子,人贩子,专骗人钱财,骗好人家的小孩,说是与佛门有缘,要带去修行,朴实人家信了真,她们就把骗到手的小孩转手卖到更远更深的大山里去,卖给没儿子的人家当儿子女孩,或者买给娶不到老婆的人家当童养媳。
过了两天,两人果然准备把闲亭晚卖到别的地方去,闲亭晚的脖子上也被很粗的一根铁链子给锁住,她被像牵一头牲口一样牵着往更深的大山里走去。
开始闲亭晚还又哭又闹不肯跟着走,一个劲声嘶力竭地喊着:“要妈妈,要妈妈……”
结果可想而知,换来的是一顿被树枝或皮条的抽打,只是不打脸她的脸,因为已经说好价钱,要将她卖给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她们很少给她像样的食物,遇到有山沟水,就让她喝水充饥。
就这样走了好几天,被抽了好几顿,本就迷糊了心智的闲亭晚,病情更加严重了,不再哭喊着叫妈妈了,不哭也不闹,更加痴痴傻傻,仿佛成了个木头人。
走了几天,时不时会遇到几个深山里的人,偶尔有人询问,两个妖道便说女孩是她们在山里捉的小山妖,不过是个刚修成了人形还没有人识的小畜牲。
人们见她被链子拴着脖子,呆呆地跟着走,没任何反抗,也看不出任何正常人的反应。不想自找麻烦,也便随他们去了。
走了半天两人也走累了,便准备在一片树阴处歇歇脚,吃点食物,水没有了,尼姑便提了水壶去舀水,只留道姑一人看顾闲亭晚,道姑见闲亭晚呆呆傻傻不哭不叫的也跑不了,便把她脖子上的链子给解了下来。
她的脖子已经被铁链磨出了血,道姑怕到时候影响价钱,准备给她上点药,包扎一下。
道姑把药敷到闲亭晚脖子上的时候,巨大的痛感让闲亭晚突然一口狠狠地咬到了假道姑的手上。假道姑吃痛狠狠地甩了她一嘴巴,闲亭晚被打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便跑,那道姑才反应过来去追。
道姑是个跛脚的瘸子,跑的不快,闲亭晚便没有很快被抓住,她拼命地跑啊跑,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有血腥味从胸腔漫延到了口腔。
前方的树木越来越少,路上的碎石越来越多,她终于跑出了密密麻麻的树阴,来到了光明之下。
然而前方的光景让她不得不停住,因为眼前只剩下同样让人心惊胆战的悬崖,转过身,那假道姑和假尼姑已经快要追上来了,闲亭晚只得害怕地一步一步往崖边上挪,一脚踩空,她从万丈高崖上落了下去。
“啊……”
幸好山崖半腰有一棵野生橘子树一时挂住了她,可树枝过于纤细,没撑个几秒树根便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