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难兄难弟(2 / 2)
重曦十分不知避嫌的堂而皇之撩开了自己雪白的胳膊,看着那上面尚未长好的伤口,嘟着嘴说道:“师兄,你说他为什么要豁出性命,救我这个素味平生的人啊?”
“是啊,我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傻子。”凌靖尘每每听到重曦开始无穷无尽的感慨,脸色上就开始泛黑,准备好了听这个姑娘喋喋不休念咒般的感慨。
“肯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重曦脸上泛着绯红,丝毫没有一个姑娘家还有的害臊。
凌靖尘实在忍不住了朝着她的脑袋狠狠拍了一下,试图令她清醒起来,毫不客气地威胁道:“你要是恬不知耻的再说出这种话来,看我不把你移植过来的药草都拔光!”
“怎么,师兄你不要命的替师姐取药就是英勇,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吸出毒血就是傻子?”重曦瞪着眼睛从他手里抢回剑穗,小心翼翼地捂在手里视若珍宝。
凌靖尘一拂衣袖干脆不理她,理了理衣衫就要去内书房处理公务,走出去寝房之后却复而折回来再一次叮嘱道:“随意留下近身之物的男子十有八九都浮华浪荡,你念着这种人迟早害了自己,还是趁早断了念头,心里脑子里都清静清醒。”
这本是句十分平静而没有任何波澜语气的话,却能够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不容反驳的劝诫。
尚未到晌午时分,内书房外就再一次响起了下人带着些紧迫的通禀之声。
“殿下,尚方少阁主突然过府,此刻正在外府待客庭等着殿下您呢!”
凌靖尘晃着有些酸痛的胳膊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快步去外府见尚方南,结果刚拐进长廊还未进待客庭里,只见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尚方南努力用慢下来的语气掩盖着自己颤抖着的声音,“靖尘,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她的消息了!”
自从凌靖尘失手杀掉杀掉叶筠茳阁主,那个潇洒的红衣姑娘叶凉歌也随之消失了,连同原先留在江湖上面的所有痕迹一同被抹掉,就好像弦月山庄叶氏父女从来都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样。
“叶氏祖籍在南川宁州,你派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吗?”
“没有,南川那边,我连栗汶副阁主那里都派人问过了,可就是谁也找不到她。”
尚方南知道剑阁的人脉在南川那边毕竟有限,所以早已经打定主意瞒着他爹亲自去南川找人,这种算不上敬孝的心思在对面人的注视之下顷刻间便暴露了出来。
“尚方......”凌靖尘示意他坐下来冷静冷静,交代重新煮一道茶奉上来后,叹着气安抚着道:“叶家在南川自有人脉,若叶姑娘有心躲起来,恐怕咱们是寻不到她的。”
尚方南眼睛里闪烁着不安与失措,言语上也开始语无伦次:“可是她本家一脉在南川已经没有亲人了啊,那些好多年未联系过的亲人多半,多半也并非江湖中人,她肯定不会去叨扰他们的......况且她躲起来,躲着所有人......为什么连我也要躲呢?”
“叶阁主去世已满一月,可山庄至今未向江湖宣告移交上任阁主手书之事,想来叶阁主的临终手书还在叶姑娘手中,她应该是遵照她父亲之命不可将其公布于世,所以只好把自己藏起来。”
“一张纸而已,有什么不能公开的!弦月山庄做的是什么营生,她一个人拿着手书是不要命了吗!”尚方南越说越激动,右手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茶案上面,惊得庭外候着的侍从都忍不住悄悄探着脖子朝庭内望了望。
“她连你也要躲,是不希望把你拉进危险......”凌靖尘就知道劝阻不动,只好从袖中拿出一封早就备好了的书信,塞进了尚方南的怀里面嘱咐道:“这封信你用剑阁的渠道想办法送到南疆妄缘塔,一定要让你的人亲自交到阴林手上。”
“你是说,凉歌去了南疆?”尚方南的眼睛几乎是瞬间便亮了起来,似是重燃了希望一般。
“不排除这个可能,如若不然就是她故意抹去了在南川的痕迹。”
尚方南翻过正反面来仔细看了看手里面的信,俨然不像是最近写好的书信,直到半晌后才恍然大悟,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凌靖尘,说道:“这是你......是你准备动用阴林在南疆的人脉去找柒落的?”
凌靖尘抿了抿嘴唇,胸口微微起伏着叹道:“受过伤的人,一般都会想要藏起来的吧。”
自从阴林带着他用半条命换来的草药奔赴南疆之后,就一直留在了那里替他守在她身边,而阴夏前辈似乎也默许了他的安排,这令他感激不已。
可是......
“就算她藏起来,就算我找到了她,可找到之后,我又能怎么样呢?”凌靖尘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母亲不在了,如今卿言兄长也不在了,中书令大人对她不闻不问,她此生恐怕都不会再回朔安了......而我,却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他甚至害怕她厌恶这个地方,厌恶这座城里面的人,连带着,也开始厌恶了他。
毕竟,这座城于她而言,从来就算不上是个美好的回忆。
尚方南端起茶杯看着逐渐凉下去的清茶,静面犹如一潭死水,像极了他们这一对难兄难弟。
“我去南边之后,剑阁拦截书信的事情我会交代好,你放心吧。”
凌靖尘看着对面之人犹犹豫豫的样子,自己替他说道:“你还想问什么?”
“截获的信里大多都是对你日常起居的记载,你同哪些大臣有密切来往诸如此类.......这太明显了,幕后指使她监视你的人肯定不是程国国君,这个人究竟是谁,你心中可有数?”尚方南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剑阁踏出大熙北方之地,那么对于现在的凌靖尘来说犹失一臂。
“我一个小小的亲王,自然不会值得国主为我分心。”
“你有数我就放心了。”尚方南敏锐的猜到了此事恐涉及朝政机密,他便不再追问下去,起身后理了理微微褶皱的外袍,为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他的姿态虽一如往昔般慵懒,眼神里却满是坚定。
凌靖尘起身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亲自将他送出府门目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