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萧瑟处(1 / 2)
翌日一早,挽香阁提举官钟永忆奉沈嬅令去查玄贞绮的底细,回到阁中时,丹荔正以碧玉牛角梳蘸上些许玫瑰茉莉水,为沈嬅绾发结髻。
沈嬅见他来,问道:“如何”
钟永忆看了她一眼,又忙垂首道:“才人玄氏,定宁四年生,父御史中丞玄从道。熙元八年入侍,自御侍、清河郡君至贵人,九年,进才人。”
“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可疑的吗?”她披了褙子在身,百叠裙裾上是几朵绣得好看的垂丝海棠,肖似朱砂泣血,在白绫裙上含羞欲绽。
钟永忆复又说:“除此之外,臣还向入内内侍省中几位曾与绯云阁中人有过来往的内侍探问过,都说玄娘子‘素秉柔淑’,待人接物都是温良。”
沈嬅低头思忖着,忽地扬声朝厅外道:“朱萍。”
却是碧梨来了,她说:“朱萍姐姐不住,娘子有事便吩咐我罢。”
沈嬅因她这般说,遂道:“你去找我从前穿过的那件绣海棠的褙子,让钟永忆送到尚服局修补,再送到绯云阁。”二人应声便去。
钟永忆出了内宫,照着自己依稀的印象走到尚服局去,他又问了一个小女史,才找到司衣司去。堂中各人都在做着手中的事。他兀自环视着四处,在角落处,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走过去,轻拍了下那女子的肩头,唤道:“瑶瑶?”
那女子似是“嗯”了一声,回首时又喜道:“念平?是你!”
钟永忆名永忆,字念平。
“魏瑶,你如今在此高就,品阶几何?”钟永忆问她,她便道:“现下是正七品典衣,你呢?”
钟永忆如实道:“现为挽香阁提举官、内侍殿头。”
内侍殿头,离供奉官仅一步之遥,他现年不过二十五,来日挤身二省都知之位亦大有所望。
魏瑶见他手捧榆木盒,问:“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娘子让我送件褙子过来修补,待会儿再送到绯云阁去。”
魏瑶笑道:“我手头上也没多少要紧的活计,你给我罢,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钟永忆便给了她。
她做活时,他便帮忙理一些丝线,两人因是同乡旧识,自小便比邻而居,一处玩耍大的。后来是钟家遭了难,哥哥要娶亲,弟弟要读书,他便净身入宫。这些年来他步步高升,而在宫中并无多少花钱的用处,月俸大多都送回家去。
魏瑶将那些松散的丝线抽了个干净,换了新的八股再绞了一股银丝绣上,花蕊处额外穿了江珠来装饰。
两人说着近些年在宫中的事,不多时,魏瑶便将修补好的衣裳给他。钟永忆拿了就忙往绯云阁去。
他回了内宫便抄了小路,从后苑的镜心湖边过去,再走过几条小路,绯云阁就在眼前。他进去时,阁中的内侍宫人俱不在,他壮着胆子走入厅中,道:“有人吗?”
话音刚落,便有女子从西间的湘妃帘中走来,“什么事?”
因是夏日,贞绮便只穿了一件薄纱褙子罩在抹子外,令钟永忆更不敢抬头看她。他道:“玄娘子安,臣奉沈娘子之命,送这件褙子给您。”
他奉上木盒,贞绮打开后引窗在日光下看,“果然是极好的,替我多谢你家娘子好意。你叫什么名字?”
“臣叫钟永忆。”
“现下是在挽香阁当差?”贞绮披了那件禙子在身,随口问他。
他闻言便如实说:“臣现为挽香阁提举官、入内内侍殿头。”
她不由心奇,转首细细打量着他——见他身量纤长、面白无须,五官极是清秀好看,连一袭内侍绿衫都被他穿得有些俊美,而看年纪也不大,却是沉稳识礼。如此美质良材,倒也可惜。
贞绮半怆,叹道:“当真是可惜了。”
他听的不太真,不觉问:“什么可惜了?”
“美质良材,荒废至此,怎么不叫可惜呢?”她摆首,“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罢。”
钟永忆并未去思量她方才所说的话便回去给沈嬅复命。他将看到的贞绮的言行向她一一说明。彼时沈嬅正转着手中的一串合香珠,淡淡向他说:“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钟永忆下去后,蜜桃半疑地问她:“姑娘为何要让钟先生送东西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