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我说过,你是我的——芽衣的回合」(1 / 2)
雨后的清晨就像是一曲交响曲,时间才六点出头,本应整个上午都处于暴雨笼罩下的圣芙蕾雅便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清晨。
空中弥漫着轻纱般的薄雾,几缕金色的光芒自二分的乌云中刺入大地,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澄澈碧蓝的天幕,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预兆。
感应到那股与自己相伴相生的气息带着无尽的不舍在蕴藏无尽破坏之力的天焰劫火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宿舍中的律者白茉睁开异色的双眼。
“阿拉斯托尔失败了吗......”
她哀伤地呢喃着自己那故去的伴生崩坏兽的名字,审判级崩坏兽「阿拉斯托尔」是她的一道保险,一道用于刺激白陌与少女们羁绊的保险。
只要祂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向某位少女发出绝命一击且在事后摆出奉白陌为主的姿态,即使白陌暴怒之下将祂轰杀,那时他也必然百口莫辩。
可惜......
她摇摇头,然后未卜先知般地看向房门处。
下一刻,‘咚咚咚!’的敲门声在房间中响起。
“是芽衣吗?进来吧,门没锁。”
躺在床上的白茉揉揉眼,她翘着倔强不屈的阿呆毛靠在床头,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可爱小奶猫。
端着早餐与饮品的黑长直少女推开门扉走进房间。
“有,什么事吗?”白茉疑惑地歪歪头。
但马上,想到了什么的她眼眸一缩,粉拳也无意间紧握:“难道说......是琪亚娜和德丽莎她们出什么事了?抱歉,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被篡夺能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到最后,她倾国倾城的小脸上浮现出绝无虚假的哀伤,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中亦透出发自内心的自责。
芽衣并没有回答白茉的问题,而是一言不发地将早餐与饮品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才将那双绛紫色的剪水秋眸重新聚焦在她精致无暇的俏脸上。
她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干净利落,直奔正题:“在听到那个男人呼唤的一瞬间,我的攻击停滞了......白茉说过,那是因为「人间道」的律令对吧?”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刹那,原本哀伤的气氛顿时急转直下,似是有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从天幕缓缓压下,就连窗外的蝉鸣声也骤然停歇。
“是的!”白茉用力点头,大一号的睡衣垂落,露出半边细嫩雪白的香肩与酥月匈。
但随后,女孩却又一反常态地显得有些迟疑,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如果不是因为律令,那......那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篡夺了我的存在,让你在潜意识里不自觉地将他看成是我了!——所以芽衣,请不要认为你的意志会动摇,那都是律者的权能在作祟!”
“不,「人间道」的律令也好,律者的权能也罢,和那些都没有关系。”芽衣摇摇头,“我只在乎一点,那就是我对白茉的感情动摇了。”
“我都说了那是律者的权能在作祟!”白茉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狂躁。
她本能地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这一次,面对「挚爱之人」的无形命令,向来对ta百依百顺的芽衣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低声述说着:
“我不认为我对白茉的感情会因为这种东西产生动摇......不,我不认为我对白茉的感情会因为任何东西而产生动摇!或许从生物学上来讲,所谓的感情不过是荷尔蒙刺激的产物,是记忆不断堆积产生的结果,但我从来不这么想。”
她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明亮的眼眸里透出如水般的温柔和爱意:
“我爱白茉。”
“但我的感情动摇了......就在看到他焦急表情的那一瞬间,我居然动摇了......”
“我从未觉得我对白茉的爱会动摇。”
芽衣闭上眼,手轻轻放在心口,似是在回味那一瞬间,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那为什么,在看到那个男人露出那副狼狈不堪摸样的刹那,我的心里却有种仿佛被什么掏空了的撕裂感?为什么、为什么那时的我会生出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想法?只因为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拔刀相向?我是那样轻浮的女人?我的爱就只有这种程度?”
“所以我都说,是因为存在剥夺的权能——”
“我既不是那样轻浮的女人,也不认为我对阿陌的爱有问题。”
少女的语气理所当然,就像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仿佛这就是自宇宙大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就铭刻在世间万物中无法辩驳与违抗的真理。
“而既然我的爱没有问题。”
她睁开眼,看向她。
目光灼灼,恍若玄霆。
“那么,就是(作为对象的)你有问题!”
中世纪的教廷为了抑制日心说的发展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却仍然在宇宙真理的涟漪下黯然收场;普朗克因为崇拜牛顿而取消自己的假设从而使物理学理论停滞了几十年,但仍然会有人高举利剑推翻他最为崇拜的偶像大步向前。
“既然确定了你有问题,那么就该论证你哪里有问题了。”
那么现在,轮到雷电芽衣来论证她的「真理」了。
“......?!”
似乎是不相信芽衣居然会「背叛」自己,白茉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愣愣地看着她,像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极静,只剩下心脏的跳动声与呼吸声清晰可闻。
可惜的是,面对「心爱之人」这本应令自己无比心痛的反应,芽衣这次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时不时划过无数数据流的小巧眼镜,声线冷淡而空寂,神色更是漠然至极。
“首先,是太虚剑气。我答应过白茉,要帮你解决掉「男性无法将剑心决修炼至无尘之境以上境界」的课题......那么问题来了,明明白茉并不是男性,我为什么又会和你做下这样的约定呢?”
白茉连忙解释道:“你、你忘了?那天返回圣芙蕾雅的途中,我有嘟囔过自己可以通过「天人道」——”
“转变性别是吧?好,暂且将这一条的原因归咎于这点。”芽衣不可置否,“那么第二点,在白茉晋级s级时,天命为何又要将「骑士」的称号送给你,而非是正常的s级女武神呢?”
“我的体内可是拥有卡斯兰娜的血脉!卡斯兰娜的s级,被称为骑士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据我翻阅的资料,即使是s级的卡斯兰娜,也只有男性才会被冠以骑士之称。比如五百年前天命最强的「卡莲·卡斯兰娜」,她被冠以的就是女武神之名。”
不仅如此,阿陌他啊,可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神州人以外的身份与血统。
芽衣浅笑,只是这往日温婉柔和的美丽笑容,却没有给坐在她对面的白茉带来哪怕一星半点的暖意。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当你不在意时用什么理由都能应付过去。可一旦察觉到异样并深入调查下去,就会发现原本以为平静的海面下,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这难道就不能有特例吗?!你看啊芽衣,之前的我那么强,稍微让那群家伙打破一下规矩也不是不行吧?”少女的声音不由地有些歇斯底里。
或许,她早已察觉到了什么。
但她不想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因为那代表着迄今为止赖以自傲的一切,不过都是从他人那里强取豪夺过来的,赝作的虚假幻影。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嗯,好吧,就让我们将这一点归咎于想要重铸卡斯兰娜荣光的天命高层。”
芽衣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像是哄小孩似的安抚了一下炸毛的白茉。
“那么,让我们再说一些行为上的问题吧。白茉小姐之前有联系天命那边,借着他们的手来对抗那个「律者」对吧?”
“是啊,这有错吗?!”
芽衣摇摇头:“没有错哦!这才是正常人的选择,包括失去力量后拜托我、琪亚娜和学院长她们帮忙在内,这些全部——都是正常人会做出的选择。”
没错,正常人的选择。
“对吧对吧,那!”
“但阿陌不是会这么做哦!”
芽衣的嘴角扬起温馨中夹杂苦恼的弧线:
“我虽然很开心你能信赖我们,但如果是他的话,即使被篡夺了全部的力量,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即使只要一句话,就能获得所有人无条件且不计代价与后果的全力帮助,那个就知道逞强天字第一号大白痴也绝!对!绝对不会向别人说出‘帮帮我!’这三个字!”
黑色的发丝披散而下,从少女精致如画的侧脸垂落,若隐若现地遮住那白嫩的尖尖下颚。
“他啊,只会什么都不说,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去偷偷摸摸地解决掉所有的问题。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大家身边,一边抱怨奶油浓汤与蔬菜沙拉不好吃,一边却又因为不想浪费粮食而将它们通通吃掉。”
芽衣注视着白茉,仿佛能透过她,看到另一个身影。
她真正所爱的人影。
然后,杀人诛心般地再度开口:“而且,白茉小姐刚刚怀疑我了吧?”
“......”
“是的,白茉小姐因为方才的话语怀疑我了。”
“你都质疑我的存在了,难道我连怀疑你的想法都不能有吗?!”
“阿陌的话,不会有。”芽衣仍然携着明媚无暇的完美微笑。
“阿陌曾经被琪亚娜,或者说她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伤害过,那道伤痕强烈到哪怕是如今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填补......好吧,其实我还是有点怪琪亚娜的,要不是她,估计我早就已经告白了吧。”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夹杂了些许的抱怨。
“但就是这样的阿陌,明明可以使用「人间道」的律令逼迫琪亚娜说出那时的真实情况。在确立了伙伴关系后,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这样做过,哪怕她有露出过许多次明显到近乎直接暴露真相的破绽。”
“......”
“因为阿陌相信她,所以明明差点杀死自己的不共戴天之敌就潜伏在她的体内,他仍然能够压下心中的异样坦然相待。”
白陌绝对不会对认定为伙伴的人使用违背她们本身意愿的「人间道」律令,哪怕之前被三人围攻时心急如焚也是一样。
这是信任。
“而我,不认为我在阿陌心目中的地位会比琪亚娜要差......但刚刚的白茉怀疑我了对吧?只因为区区几句话。”
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纹丝未动的早餐,微微一笑:“如果是阿陌,他肯定已经狼吞虎咽地将这些他最喜欢的小笼包全部吃掉了。”
你在怀疑我,从我踏入门扉后,你就一直在怀疑作为同伴的我会在食物中做手脚。
有一说一,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理由,就像白茉说的那样,你能怀疑我,凭什么我就不能怀疑你?
双标也不是这么弄的好吧!
芽衣自然也知晓这一点,她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证据来证明「白茉」这一个体存在的异常。
但在这个时刻,她还是选择挥出这把并不算锋利的钝刀。
因为这是一根稻草,一根能将「白茉不如白陌」这一思想彻底扎根于少女脑海最深处的,至关重要的稻草。
量变终会产生质变,少女的自我本就在一系列语言的冲击下动摇。
而今,在这最后的言弹下,她终于——
“——也罢,赝品终归是赝品,就算填入一样的记忆与经历也是一样。”
下一瞬,如夜莺般动听的声音自「白茉」的樱桃小口中发出。
明明女孩只是单纯地提高一些声线,却奇异地多出一丝勾魂夺魄的妩媚。
就像怀中的美人于黑暗中伸出冰凉柔软的小手在男人胸口轻轻画圈,那是说不尽的诱惑与绮想。
望着气质大变的「白茉」,芽衣淡淡道:“你就是真正的「存在之律者」。”
即使面对真正的律者,她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是我,你好,前任的「雷之律者」。”律者白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孩子可是真的让你欺负的很惨,她是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就是「白陌」的......对她而言,一个个重新回到白陌身边的你们,可是不折不扣的背叛!”
不过,她以后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就是了。
律者白茉轻笑,在白茉否定自我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没有用处了。
没有用处,自然要消灭掉。
“假货终归是假货。况且我的感情已经全部交给了阿陌,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再对其他人分出一丝一毫?”
将自己对挚爱的感情奉为与宇宙天体运行法则同等乃至其上的真理,再以此为基准去论证第四律者身份真实与否的少女理所当然地回答。
“呜哇好可怕!连自己的感情都能论证的冷血女人真是太可怕啦!我真为白陌那家伙的未来生活感到担忧,总觉得如果他和别人结婚了,你这疯女人能发狂到把他做成标本挂在床边珍藏一生!”
“所以说,为了避免阿陌被做成标本,我得在那之前好好努力才行啊~”少女竖起青葱般的食指,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真的是开玩笑吗?
看到芽衣眼中一闪而逝的浑浊,律者白茉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自己这句玩笑话,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否定的意思!
晨间的光辉在天火出鞘的洗礼下变得灿烂诱人而无私,像是万道金光,把天空**染得金灿灿,透过打开的窗,些许的光芒投射至对峙的两人身上,洒上一层迷离的色彩。
“.....忽然有点好奇,如果我没有现身,你还会用什么手段去逼迫这孩子认清现实。”
律者白茉发誓,自己真的就是只是好奇想问问,绝对没有什么想法。
可芽衣接下来的话,是真的让她对这位原·律者小姐,产生了「恐惧」这一人类最为古老的情感。“是卫生间哦!”
芽衣摘下眼镜扔回圣痕空间,布局完成的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
“据我所知,持有「饿鬼道」的阿陌是不需要解手的,吞噬之力会完美吸收掉任何进入他体内的物质供他驱使,因此也就不需要这一生理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