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退(2 / 2)
大临建国三百年来,没有像其他国家那样颠覆,就是因为大临人之热血亘古不凉。
到达卢阳王府,韩倩止住马车,与陈槿曦到了声先行告辞,便握着拳头向一座侯爵府邸走去,那是他平时最交好的一位侯爵。
今天这里也来人了。他要问问这位昔日一同奋战过的同僚,究竟是什么让他安心做了别国的狗。
拳头被他捏的嘎吱嘎吱作响,他向来人点了点头,问道:“他还在屋里坐着吗?”
来人道:“启禀大人。侯爷还在那里。”
韩倩知道即使那人是细作,但依照大临军方的规矩,只要他还没有被皇帝剥夺爵位,他就还是大临军方的侯爵。
韩倩推开房门,看向那位仍坐在自己椅子安稳的侯爷,说:“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成为一条狗。”
“韩大人来了,火气何必那么大吗?”这位被朝堂上文官称有儒将之风的定野侯依旧面色平静。
韩倩脸色更加不好了,冷笑道:“没想到。你都这样了,居然还如此镇定自若,不会是被那群厚脸皮问文人称赞的家伙。居然还能够镇定自若,很是不错呀。”
定野侯沈均笑道:“你呀。到底是个憨货。”
韩倩不再应答,伸出手就向前打去,这时一双手紧紧握住。韩倩望去,是护国公钱俊。
钱俊冷喝道:“你这家伙。也不问清楚了。”
“什么问不问清楚?这院子里的士兵不就是来抓他的吗。”韩倩冷冷地说。
“你这家伙。除了不骂人外跟那群不识大字的莽夫有什么差距。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这个威武将军的。不如和陛下说一声,去当个杂号将军。我是来找定野侯商量一下西北的军务的。陛下明日要开大朝会,别的事就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了。”钱俊没有看他,很平静地说道。
韩倩挠了挠头,说:“那怎么有这么多兵士围着?”
“我一个国公带着几十个亲卫还不行吗?再说了。就凭你打得过沈均?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滚出去。下回还是得让他们穿我自家的军服来。再碰见这么个憨货,得烦死老子。还不滚,老子就上了个厕所就差点打起来。”钱俊骂道。
韩倩不敢应声,只好告了罪离去。想着过些日子再来找沈均赔罪。出了门,看见那个和自己点头的兵士,踹了一脚,也不说什么,然后径直向门走去。兵士无奈地揉了揉腿,自己怎么和这位爷说话了呢?摇了摇头,接着巡逻起来。
屋内,钱俊看向沈均,说道:“你的身体还没怎么好。这家伙不会是来试探你的吧。”
沈均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会。这家伙和我平日交情不错。是以为我也叛国了,才会过来问罪。你就算不相信他,也应该相信阳肃的人品。”韩倩和王昀霁是生死之交。
钱俊说道:“那个家伙别的可以挑剔,但人品和忠君这两件事确实不容置疑。”
沈均收了平静的神色,脸上透露出凝重的表情,说:“那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沈俊叹了口气,说:“能有什么看法?听天由命吧。反正我是活不下来。即便是他王阳肃恐怕也不行。”
“你也这么说吗?反正我是不信命的。我相信认定终可以胜天。”沈均脸色诚然。
钱俊没有反驳,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沈均停了一会儿说道:“不谈这个了。”然后他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咳嗽一声,但还是有点沙哑地说道:“陛下真地下决心了吗?这次大战,赢了,我大临十年无变患。但败了,陛下的名声不会太好。以后若上了史书,怕也只会得一个恶名。”
“陛下想来不会在意这些。再说了我大临不会败的。”钱俊平静地说道。
沈均道:“既然我们都这么认为那就该商量一下,这场仗接下来该怎么打。不管阳肃那边成不成功,咱们都会包围住那三十万人。”
钱俊道:“陛下已经调了二十五万北军和东军。甚至连大内禁军也调了近十万。”
“陛下还是不放心五大营啊。也是,这次被捕的将军中,会有八成的人是五大营的。说不准陛下会撤销五大营。到时候你这个五大营总督可就有大活要干了。”沈均说,然后一边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那四个字分别是一个“围”字,一个“驱”字,一个“堵”字,一个“尽”字。
钱俊来了兴致,说:“哦。你这四个字都是什么意思。”
沈均指了指“围”字,说道:“围,及这次战役之后的第一事,围住胡羯国那三十万人。要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只要伤亡人口不过三万,就不能放弃。第二字驱,就是驱赶这些人向南进入国土,像驱赶牛羊一样。让他们本能的以为那里土壤更加丰沃,而那里我早已派人过去肃清壁野了。第三堵字,就是堵住一切他们可能突围的道路。第四个字尽,你应该知道,犯我大临者,虽远必诛。他们既然选择侵犯这片土地,那么就要用他们的鲜血来为这片土地贡献养分。我大临的国土不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侵犯的。”
钱俊道:“你这四计确实是缓解边境的宝贵策略,但这可是绝户计啊。你这比陛下的骂名还要严重。”
沈均说:“钱兄,你觉得咱大临的官吏怎样?”
“还可以吧。”钱俊看向沈均,沈均摇了摇头,钱俊然后说道:“好吧。确实是不行。”
“我很早就对他们失望了。而且明日朝会时,你会发现发现。被捕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那些文官。当然那些自诩清流的家伙基本里上是不会有的。他们把名誉看的比金钱和爵位什么的珍贵多了。但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还要为大临这么做吗?”
钱俊摇了摇头,问道:“不知沈兄是为何?”
“我对他们失望。可我没有对大临,对百姓,对陛下失望。但我本想用更激进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那样很激进,但我可以赢得一个美名。可因为一个家伙,没错,就是王昀霁,我不决定那么做了,我决定退一步。我决定相信他和大临的将士们。你可能觉得我的话大逆不道。可我不在乎你会不会告诉陛下,我不相信陛下,更不相信那所谓衮衮诸公。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陛下,这些计策是为了大临和大临的百姓。而不是为了朝上诸公和陛下的所谓身后名。”
钱俊没有回答,有些话沈均可以说,但他钱俊是皇帝的亲信,不可以说。他躬身向沈均行礼,说道:“沈兄大义。钱某不敢效仿。但一定会让自己的孩子学习的。”不敢效仿,是臣忠君之言;而愿意子孙学习,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敬佩之意。
沈均没有说话,转过身面向窗前,望向不远处卢阳王府的灯火通明。然后转身问道:“你说小曦会退吗?”
“这我就不敢说了。师妹的行事风格一向特立独行。我不好推测,但我以为,以师妹的脾性,多半是会退的。”
沈均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还入不了一品吗?就是因为你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