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瓶中船(1 / 2)
好蓝。
海是这么蓝的,吗
巨大的船影因水波微微晃动,像盘踞在海面的黑兽。
浩瀚无边的海里,男孩沉黑的发丝漂浮着,天空一样清澈的浅色眼瞳失去焦距。海面上的阳光离他越发遥远,连举起手抓住那一缕温暖的力气都逐渐消失。
他忽然模模糊糊的想起那艘放置在房间桌上的瓶中船。
像是船只从缀满碎钻与宝石的虚假海洋中、从易碎又坚固的玻璃瓶中驶离。
瞭望台上的水手终于观测到了真正波澜壮阔的大海
我也、就此逃离了吗
如破碎的瓶中船,直到生命止息的那一刻,方得见人间真实。
可是、哥哥
恍惚间,似乎有悠扬的歌声自无法窥视的彼方传来,平和而舒缓,在冰冷的海水中将他包覆起来。
瓶中船之呗。
陌生又熟悉的名词出现在脑海中,仅存的意识尚未辨别分明,就在突如其来的温暖之中消散。
他不自觉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细小的泡泡缓缓上升。
消失在无人知晓的深海里。
“听说人体实验卖给”
谁在说话
“出价那么高,不卖他们卖谁在水里飘了那么久都没死,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拿去实验正好啊。”
是在说,我
“诶,好像醒了,再来点药。”
“遥光遥”
男孩猛地睁开眼睛。
似乎梦见了很多东西,却在睁眼的刹那从脑海中淡去,只剩下最后那声呼唤残余在耳畔。
那是我的名字。他心中似有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
itsuharu。
他反覆咀嚼着陌生的音节,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天花板在黑暗中显出几分逼仄。
这个时间,大多数研究员都在歇息,那三面用来监看他行动的单向玻璃墙外空无一人,仅有墙角的监视器还在运作。
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会不会害怕黑暗,但对现在的他而言,这是他唯一称得上自由的时候。
他近来正在学习研究员使用的语言,与他在梦里听见的名字不是同一种语系他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已经能听懂研究员的对话,他知道自己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实验体,对他的测试和监管自然也比其他人要严密许多。
想要改变现状,首先要拥有能够颠覆秩序的实力。
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缓缓的蜷起了身子。
胸膛下传来规律的跳动,可他知道,这并不是原先属于自己的那颗人类脏器,而是研究员们真正重视的东西。
小小的手握住衣襟,却像是要抓紧什么看不见的事物。
总有一天
隔天一早,在研究员打开门前,光遥已经先一步起床洗漱完毕。
他的房间与其他实验体不在同一个位置,摆设也丰富许多,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靠着单面玻璃墙的书桌,洗漱用的小隔间设置在唯一一面墙前,但隔间是全透明的,不会让实验体有任何脱离掌控的时候。
“走了。”研究员抱臂站在门口,丢下这句话,转身大踏步离开。
光遥从来都表现的特别顺从。有些孩子在刚洗掉记忆那段时间会有强烈的攻击性,不信任任何人,但光遥并未有过这种时期,比从小生长在此的孩子表现的都要乖巧。
不管被带到什么地方,即便情绪上有同样程度的慌张不安,肢体反应却也比其他人的要小上许多,省去研究员很多功夫。
他们可没多少闲心关照这群实验体。
“东方人果然就像狗一样。”有研究员当着他的面嘲讽道。
光遥对此只是弱气而顺从的点头,安安静静的继续接受检查。
越是顺从,受的苦越少。研究员还不敢越过主事者,在实验之外的事情随意虐待实验体,因此,他甚至能得到一些最低限度的自由与特权。
比如他能自主跟随在研究员身后,而不是被铁链束缚着往前走。
可他并不因此感到喜悦或得意。
他想逃离这里,然后回到那个会喊他名字的人身边。
那一定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即使现在没有过往的记忆,潜意识里依旧无法忘怀。
思绪一掠而过,他目不斜视的经过一间间有着单向玻璃的小隔间。
每个隔间里都住着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衣袍,长袖底下的左上臂印着黑色的条码,条码下有专属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