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但这儿是苏二的地盘,陆讷还是没骨气地跑去坐了他的位子。
坦白来讲,陆讷还是有点儿小紧张的,想着,他如今对面坐着的这些人,可算是S城最顶尖的那一拨儿衣冠禽兽了。换了上辈子,陆讷哪能想到这种情景啊,就是几个小时前,他也想不到他一纯洁的劳动模范能跟这一大帮子的**的资本家儿子混一块儿啊。
苏二就坐他左手边,右手搭在陆讷的椅背上,整得陆讷特不自在,就跟第一次上学坐板凳似的,那叫一个腰背挺直两肩放平神情严肃。苏二还老喜欢在那儿充人生导师,指点陆讷怎么打牌,把陆讷给烦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抖落出来了,“你能不说话吗?怎么跟一敌特分子似的,老严重扰乱我作战思想!”喊完才愣了,心想,坏了,怎么把苏二当他上辈子的那些三教九流的牌友了。
苏二也愣了,估计他打从娘胎出来还没人这么说话,瞧着陆讷的目光有点儿异样。
桌上其他人的脸色也挺精彩纷呈,好像都没见过人类似的都特别稀奇地看着陆讷。
还是坐陆讷对面一微胖界人士给打了圆场,“就是,苏二你边儿去,我看小陆自己打得挺好的。”
立刻有人接着调笑,“哟,苏二少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呐。”
陆讷在那儿低头不吱声装孙子,苏二特别有风度地一笑,没翻脸,略略狭长的眼睛看着陆讷,特别宽容地说:“行行,我不说话。”
苏二这狗头军师不瞎指挥,陆讷的手气就蹭蹭蹭地壮起来,挡都挡不住。
打了一晚上麻将,刚散场就有人嚷嚷着叫东西吃,屋子的床上、沙发上歪七倒八地躺了四五个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过了一晚上,脸上的妆容都浮起来了,都跟被人糟蹋蹂躏过似的,满地都是烟头,屋子里腾云驾雾青烟袅袅,跟仙宫似的。
陆讷愣是一晚上没下火线,卷了这帮孙子小四千——昨晚上打到中途有哥们熬不住,搂了个姑娘上隔壁屋睡觉去了,苏二给接替上,一晚上就见他在那儿气定神闲地输钱,搞得陆讷特别过意不去——主要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接替苏二打的,原始资金都是苏二的,想了想,还是悄悄把赢来的钱都还给苏二了。
苏二一晚上没睡,估计脑袋有点迟钝,就直愣愣看着那沓粉红色的票子,也不接。
桃花眼把脑袋凑过来,大惊小怪地冲苏二挤眼睛,“呀呀,漾儿,居然有人给你派钱!”
他这一喊把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给招来了,陆讷就有点儿急了。苏二深深地看了陆讷一眼,伸手接过票子随手就递给桃花眼,淡淡道:“你给分分——”
陆讷还没明白呢,就见桃花眼接过钱,回头就给满场派钱,凡在场的不管谁的女伴男伴,人人有份,人人脸上眉开眼笑的,就只剩陆讷一人愁眉苦脸了——他要早知道苏二这么个败家法儿,他也就不假好心假义气了,他自己还一扯着文化大旗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知识分子,陪了这帮孙子一晚上,结果除了腰酸背痛,啥也没捞着。
苏二瞧着陆讷的脸色嗤笑了一下,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走,带你去吃早餐。”
早餐吃的是港式早茶,陆讷闷头给吃了四个叉烧和一笼豉汁凤爪,吃完早餐,有人回屋睡觉,有人提议去骑马——这度假村就有一特大的马场,桌上的那些男孩儿女孩儿重新洗了脸化了妆,又变得光鲜亮丽,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似的,一个个都挺兴奋的。陆讷委婉地表示想走了,苏二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着没听见。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奔去马场,就见满眼绿油油的人工草皮,那些俊男美女们就在那边惊叹呀,跟一辈子没见过青草似的。陆讷大学时跟眼镜兄张弛去内蒙古玩儿,住一牧民家里,那才叫天苍苍野茫茫,骑半天马也不见个人烟,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就抽一口牧民自己卷的旱烟,躺在草地上感受天高地迥,不远处的牛粪还是新鲜滚烫的,时间在那地方流逝的速度仿佛都极其缓慢,让你不得不思考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陆讷小跑了两圈,觉得没多大意思,跟在金鱼缸游泳似的。
“哎,怎么不跑了,不喜欢?”
陆讷回头一看,就见苏二骑着一匹淡金色的马小跑着追上自己,身上还穿着专业的骑装,衬得腰身窄紧挺拔,潇洒得不得了。
“一晚上没睡,有点儿没精神。”陆讷随口找了个借口,想了想,还是问了岑晨和唐帅军的情况。苏二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讷一眼,“你还挺关心他们呀?”
陆讷一听这语气觉得不妙,赶紧申明立场,“我这不是一问嘛,而且,我们剧组也等着导演开工呢。”
“那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们,这戏啊,拍不了了。”说完也不理陆讷了,就骑着马得得得地小跑着走了。
陆讷一听这话,心里面有些不舒服,虽然岑晨和唐帅军算是自作自受,可说实话吧,苏二也没正儿八经地把岑晨当一回事儿啊。至于唐帅军,陆讷倒是觉得挺能理解的,古往今来,搞艺术的一般都比一般人元气充沛热爱妇女,就算自己想洁身自好吧,也挡不住前仆后继想为艺术献身的姑娘小伙。
骑完马又有人提议去钓鱼,马场旁边就是水库,山是山,水是水,风景如画,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地杀到水库边上,又是遮阳伞又是防晒油又是墨镜,边上小圆桌冰饮鸡尾酒一应俱全。
陆讷找了个阴凉的地儿躺躺椅上睡觉,不一会儿听到丁零当啷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男孩女孩咋咋呼呼又叫又笑,似乎是苏二钓了条三十几斤的大青鱼。陆讷依旧没睁开眼睛,想就凭这水库服务周到的样子,两三台氧气机开起来,别说青鱼,鲨鱼我都能给你钓起来。
一直玩到十一点左右,战利品颇丰,人人兴致高昂,说要请晶粹轩的郝大厨做全鱼宴。于是一水儿的豪车载着美人载着战利品又呼啦啦地奔去市区。
来时陆讷坐的是桃花眼的车,回时坐的是苏二的布加迪,一路上也没吭声,就窝那儿眯着眼睛睡觉,到了市区,才像是渐渐有些缓过来了,瞧瞧四周,总算又是自己混迹的江湖了,于是跟苏二说:“哎,靠边儿停停。”
苏二以为他想上厕所呢,就把车给停一肯德基边上了。陆讷打开车门下车,弯腰对车里的苏二说:“那全鱼宴我就不去了。”
苏二的脸吧嗒一下就挂下来了,那脸色跟刚参加完追悼会似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车子刷拉一下就冲出去了,喷了陆讷一脸的汽车尾气。
陆讷想也知道苏二生气了,不过陆讷真不想跟这些人玩了,太累。拦了辆出租去了晶华酒店,把他那辆三轮摩托骑回了家,进屋就扑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一直睡到下午三点,被饿醒了,看了看手机,有两通未接电话,一通是张弛打来的,回过去时没人接,一通是剧组的美工小妹打来的,两人讲了十来分钟,果然今天剧组没能开工,一大波人等着导演,但导演就跟失踪了似的,“反正整件事就透着诡异”美工小妹以女人的直觉下了此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