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 2)
陈双反问:“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受伤的呢?”
陈双又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微微躬着的脊梁骨透着乖戾。
徐秀枝一拍沙发,‘咻’的站起。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声音高亢:“你这是在怪我?”
……
不怪吗?有妈和没妈有什么区别?她从没把她当个人,没把她当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块肉,正常人哪有看到女儿受伤不闻不问还反问她看病的钱是哪里来的?
陈双压住从心底跑到喉咙里的苦涩。
徐秀枝深吸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你手是怎么搞的?”
“你说话呀!怎么搞的!不是被人欺负了吧!”徐秀枝眉毛翘得高高的。虽然四十多了徐秀枝眼角也只爬上了隐约可见的几条鱼尾纹,发起怒来眼神里还透露出一股年轻时灵秀的神采。
陈双抿了抿唇,刚来江城,就有人堵到家门口,除了第一天上学就被她扇了两巴掌和这几天对她冷言冷语的顾戒,还有谁呢。
徐秀枝冷笑:“还没来几天就惹上事,陈让怎么没像你这样。”
陈双眼镜坏了,阳光的照耀下一双眼睛形状流畅,硬而浓黑的睫毛根根翘起,一对冷淬过的瞳孔,黑亮得闪光,仿佛霜雪擦洗过一样。
陈双漠然的望着徐秀枝。
徐秀枝:“晦气!”
陈双提着袋子的手用力蜷曲指尖狠狠刺进掌心的肉。
面上云淡风轻。
她不喜欢徐秀枝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团垃圾。
“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
徐秀枝按了按眉心,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
陈双给陈定奇发了短信,叫他跟学校说不舒服,请假。
陈定奇在电话里也是止不住的火,就陈双今天没上学,她们老师打了十几个电话,明明是策划部的,一个上午接了十几个电话搞得像营销部一样。他爱面子也不好意思在同事讲实话,也只能含糊的说是家里的有事。
陈双在电话里安静听完陈定奇的警告,默默挂了电话。
没人在乎她的伤。
陈双站在卧室的洗手间,垂眸静静看着一直泛疼的手臂。
被烫出的两个圆圈周围红的泛了一圈红皮,里面是乳白色带点棕灰色还夹则着少许烟灰。
陈双看着伤口,眼底是巨大呼啸着沉默与黑暗的寒风。
……
“是、是、是,就是受伤去医院了,回家了,没什么大碍。”
“嗯嗯嗯,劳您费心了。……啊,她妈妈去买菜了,我知道,不该让孩子一个人去医院……好好好,谢谢老师啊,陈双这不是没您电话号码呢,叫我打给您。”陈定奇站在百褶窗前,捧着手机,连连点头。
“好好好,不打扰您吃饭了,是是是,我也在工作,谢谢雷老师,再见。”陈定奇挂了电话,吐出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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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教室里燥热燥热的,头顶上的大吊扇慢悠悠的转,讲台上的老师唾沫纷飞的讲。
这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好时机。
黄颖当机立断把书立在桌子上了,准备趴下睡觉。
背后冷不伶仃的被狠狠戳了下。
黄颖:“艹!”
“你有毛病吧!”
顾戒看着面前女孩气愤得瞪大眼睛,笑出了声:“看手机。”
黄颖:“你叫我看我就看啊!”切,当她是傻逼么,她玩手机要是这个阴狗告老师怎么办?
顾戒不耐烦的撇撇眉毛:“叫你看你就看!”
黄颖:“你别告老师啊,我可是苏华罩着的!”
顾戒:“……老子怕他?”
黄颖从抽屉里摸出手机,除了七七八八的新闻推荐还有一条二十分钟顾戒发的视频。
黄颖调到静音,看了几眼就关了。
难怪今天一天都没看到这个死怪死怪的新同桌了。原来是被打了。
啧,刺头。
顾戒半个身子爬上桌子,伏在黄颖的耳朵边轻轻吹气:“怎么不多看一会?”
黄颖被热气激得打了个哆嗦,“有病啊你!”
“怎么,不喜欢吗?要不是你情愿做苏华那狗逼的狗,这女人的下场就是你的。”
顾戒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笑容,“你知道吗?我他妈是真很讨厌苏华啊。”
不管是姜瑜的事,还是你的事,都足够让我厌恶他了。
“滚!苏华他还说他讨厌死你了!”总有傻逼知道怎么惹自己生气,黄颖被顾戒说得火气横冲直撞往上冒。
顾戒舔了舔下唇,掏出手机为明天的趴做准备,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苏华个小贱男把场子给包了的!
“哎哎。”孟悟一下课就跨越千山万水找她的前任同桌。
习惯的戳了戳黄颖。
“干嘛?”黄颖不耐烦的从桌子上抬起头,“本仙刚刚睡着。”
孟悟表情很是激动陶醉:“火箭班刚来的那个大帅哥从我窗边路过!他还朝里面看了几眼,你说他是不是……”
黄颖:“可滚远些吧,您勒!”
孟悟嘿嘿一笑,“你卖身求坐的同桌呢?”
黄颖面色一严,眼珠转了几圈望了望顾戒。孟悟秒懂,“被找了?”
黄颖严肃的点头,“是的,我想问我妆怎么样?我等下要去找顾戒,特意睡觉补了颜的。”
“……好看。”
陈让得了空到厕所隔间看手机,徐秀枝没回消息,想到经过陈双班时还是没看到陈双,皱眉打电话,“喂?都下午了陈双还没回家吗?”
徐秀枝白了眼客厅侧对着的卧室房门,“回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我能把她怎样一样。”
陈让:“她怎么没来上学?”
徐秀枝“呵”了声,嘴里的瓜子磕的嘎嘣嘎嘣响,“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去上个学,回来还脖子上挂了个白纱。”
陈让眉毛皱得更狠了,“她受伤了?严重吗?你做饭给她吃了没?”
徐秀枝不高兴的大起嗓门:“我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她这么大的人吃个饭还要人喊,她自己会饿自己吗?”
陈让抿唇,“她没吃。”
他记得陈双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吃个饭都只会沉默的扒自己碗里的米,连摆在面前的菜都不敢伸手去夹。
她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需求埋藏起来,藏久了就自然而然觉得自己不需要了。
徐秀枝烦躁:“你好好上你的学吧,管她干什么,你忘记你小时候……”
陈让挂了电话,决定晚上放学坐出租回去。
徐秀枝看了眼手机,心里有些酸,陈双挂她电话她可以理所应当发脾气,陈让还从没挂过她电话。
徐秀枝拍拍手上的瓜子屑,看着紧闭的房门哼哼唧唧起身去厨房热了中午剩的饭。
“开门!”徐秀枝臭脸拍了两下门。
陈双在衣柜里本来就快睡着了的,睡得极不安不稳,慢慢睁开了眼,混沌的空间里,陈双隐隐约约听到徐秀枝的声音。
她是不想去开门的,她很喜欢现在这个地方。
她突然想起徐秀枝有这个房子所有门的钥匙。
“……”
陈双缓缓推开了衣柜滑门,有些呆滞的看着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在衣柜上留下浅浅的属于窗帘的印花阴影,沉默的别开眼,默默低头开门。
门防不胜防的被打开,徐秀枝没控制好表情的往房间里冲了几步。
陈双阴郁的低着头,头发直直垂着。
徐秀枝:“……不知道你总把窗帘闭得严严实实的干嘛。……给!别饿死了!”
顺手递出的还有一个碗,里面是平常的小菜,陈双微微垂着的睫毛动了动,看着徐秀枝手里碗,没有伸手接。
“怎么了?你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右手也有问题?”徐秀枝皱了下眉。
陈双单手接过碗,放在书桌上,黑漆漆的眼珠直视徐秀枝。
徐秀枝:“……吃完把碗去洗了,真是的,自己没吃饭也不说,是想饿死了赖我头上吗!你今天搞成这样,看他们晚上回来怎么说吧!”
徐秀枝又不悦的瞟了眼整个房间,“也不知道大白天的,太阳这么好,非得搞的这么死气沉沉……”
陈双等徐秀枝走了,赤着脚把门锁上,靠在门后,目光笔直的看着书桌上的碗。
撩撩耳侧的短发,陈双从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摸出之前买好烟。
看着有些室内有些泛橙的阳光,陈双站在阴暗而逼仄角落,掏烟点火,复杂无言的情绪夹杂在烟雾缭绕中。
way lonel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