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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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一声随着推门声毫不遮掩地传来，让那原本旖旎无限的两人吓了一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鹞子如老苍头一般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见那两人如胶似漆的恩爱着，下一刻似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不由出言提醒。
飞白按住小黛，假装不知地笑道，“你又睁着眼说瞎话，这天哪里就天干物燥了？”
鹞子似笑非笑，抱臂斜斜倚着墙，慢吞吞地道，“我是提醒两位小姐莫要迎风执炬，免得成了燎原之火，那就……不好收场了。”
她说的含蓄，可小黛哪能听不出，早就先她一步又害臊起来。飞白被她这么一说，也讪讪的不自在起来，半晌才笑道，“你倒是学了一身的野气。”
“当时小姐叫我扮男人，这会子又嫌我野气，哈哈。”鹞子摸摸鼻子。她知道飞白迁怒人的脾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硬邦邦顶一句。
小黛扯了扯飞白的袖子，摇摇头。飞白看着一身长衫利落的鹞子，她微微出神，道，“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鹞子叼着草根，耸耸肩，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以前刀口舔血的日子也熬过，如今来回奔波，不过多了些琐碎罢了。
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漂泊在外，离了权势家族的庇护，就彻彻底底成了无根之木，总要有个倚仗在身。
她倒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干脆，说舍名利就不带一点犹豫地割舍，要杀仇人就精打细算地磨刀，要安生过日子，就将上上下下都打点好，把过去也给抹得一干二净叫谁也寻不着，不带一点拖泥带水。
这些年的情分对她而言并非羁绊，只是顾飞白的性子投她的胃口，她才跟了她这样久。何况眼前还有个不赖的姑娘——来日方长，以前她看着自己就要躲，现在不是不躲了么。
她忍不住一笑，下意识去揪脑后的小辫子，结果只触到细细碎碎的短发，怔了怔，才想起来头发已经铰了。
鹞子咂咂嘴，多少有些遗憾。为了办张文书，学男人说话走路也便罢了，要剪头发便有些不大情愿。她行事虽然不羁，却从来没将自己视为男人过。
飞白也不勉强她，只笑吟吟道，“那好，尔冬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是为了唬一唬人，日后行事更便宜些，就是稍微委屈她。”
“那小姐为什么不……”她下意识问出来。
飞白拨了拨发，眼里笑意更深，“我倒是也想做个男人，带小黛走的远远的才好。只是怕做了男人装束，就更惹人瞩目了。”
鹞子哑然，看了看她的婉娈眉目。素衣素服也遮不住的窈窕身线，哪怕不施粉黛，仍旧风情万种，如一条盘踞的白蛇，媚到骨子里去。
她说的确实不假，谁都可以扮男人，唯独她不可以。
可是就让尔冬去扮男人？就那张小圆脸，那双大眼睛，说话声音细细，扮男人？扮兔子差不多，还是那种象姑馆里细皮嫩肉的……她一边腹诽，一边搓一搓手臂，就看见尔冬从房里盈盈走出来。依旧是结辫，雪青褶裙，只是更清减一些，一如初见。
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尔冬的眉睫上，她看见她眉心蹙了蹙，她的心思也跟着动了动。她安静地蹲在院子里，看她一丝不苟展开被单，挂在绳上，一缕发丝垂下，她伸手，很自然地将那根头发别在耳后——鹞子抖了抖，不知道哪里起了痒，好像是那根头发丝探进了她的衣裳，痒丝丝的要直钻进骨头里去。她眼睛直着，呆愣愣看着她衣带当风，像江南女子那般柔婉。不过，似乎还少一条黛蓝色的头巾……
她搔了搔下巴，并不知道什么是岁月静好，但忽然之间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
也许这才是飞白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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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寻常百姓人家那样的生活。平淡，朴实，却安心。
她隐隐约约有些回过味来。
鹞子起身就走了过去。尔冬见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唯恐避之不及，点个头，轻轻一笑，让她以为之前的凶相毕露都是假象——她本该如此温柔才对。鹞子理所当然的想着。
“过来，尔冬，帮个忙。”尽管放低了声音，她的话还是这般硬邦邦的，没有半点柔和。
“你这人……说吧，又让我做什么？”她无奈一笑，知道这人从不知道客气怎写。
“帮我剪头发。”她看着尔冬纳罕的眼睛，微微笑起来。罢了，扮男人就扮男人吧，不过是一时片刻而已。
“剪头发？我可不会。”她擦了擦手，避开她的炯炯注视，“万一给你剪坏了可怎么办？你还不得把我给拆了呀。”说着自己也笑了。
是要拆骨入腹。鹞子脸上露出些许狡黠，嘴上却道，“剪坏了也不怪你，再长就是。我最不喜欢那些剃头匠，脏兮兮的，叫人不舒服。”
尔冬不由失笑，“原来只是这样么。”她一打量她，莞尔道，“小姐让你扮男人也不是没道理。”她一指身侧的小凳子，带几分揶揄道，“请坐吧，鹞老爷。”
鹞子的眉毛竖起来，从鼻孔里哼哼两声。若是旁人敢这么说，她早就让他尝到厉害了，可偏偏是尔冬这丫头。她给她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却仍笑嘻嘻地凑过去招惹这冤家，偏偏这冤家始终软硬不吃就不开窍，可叫人好气。
尔冬扯一扯她的小辫子，又梳了梳，并不疼，却不妨碍她哎哟几声，倒唬得尔冬不敢用劲。
“你…就知道拿乔。”她嗔她。
“不拿乔，怎么叫你看到我？”她戏谑笑道，尔冬却怔了怔，不知该怎么回才好。
她默不作声，散了头发，用梳子轻轻梳理她乱糟糟的头发，鹞子也不说话，任由她打理。
“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好声气，对我。”她眯眼道。头发披肩，遮掩住一些锐利气息。
“之前……”尔冬垂下眼睛道，“抱歉，我不是有意那样对你。”
“我知道。”鹞子道，“之前的事，太过糟心，也难怪你和小姐都想着要离开……”她沉吟道，“这里或是个安生地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尔冬不答，用手指在她耳朵后面比划一下，“到这里？”
鹞子眯起眼睛，懒洋洋地享受太阳照在脸上的舒适感，不由打了个哈欠。尔冬的手触上来，并不柔滑细腻，却忽然让她颤了颤，心里有些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悸动。
始终不曾有过触动的心肠，被那人的手轻轻一拨，便动了心弦，微微一荡。
她便不想开口，于是模糊地哼哼着，表示都行，只想让她指尖在多停留一会。
尔冬看她如猫一般懒散的姿态，无奈地摇摇头，指间衔一簇发，就剪了下去。
鹞子似乎当真不在意，任由她拨弄着，敛了戾气的她竟也可以温顺起来，离了舔血的日子，方显出一丝本来颜色。窸窸窣窣的头发掉下来，痒得她直想抓挠。尔冬伸手掸去那些发丝，一些碎发便轻轻吹去，却没平息她那阵痒，反而长出葳蕤的草，风吹草动，一阵兵荒马乱。
她刚想要说什么，脑袋就被尔冬轻柔地按下去，“低头。”
她就乖乖低头，就连自己心里也纳罕。
别别扭扭了好久，直到尔冬放下剪子，道一句好了。
“怎样不评价？若是不好，我可是要反悔的……”她嘟囔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