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教皇（1 / 2）

波拉威尔克斯坦。

没人知道萨拉最初知晓这个名字,是在他离开王城的前夜。

静谧的夜晚伴随着烛火燃烧的声响，这个名字便从他的兄长，索普艾尔国王的口中以一种轻飘飘的姿态说了出来。

光影摇曳,厚重光滑的帷幕垂下,牢牢盖住了窗外窥伺的月光。

羊皮制成的古朴地图平整地铺开在二人的眼前。

国王伸出手指轻轻点着位于图上最边界的那个地名。

“加里斯顿城的两任城主均在半年内暴死,”说话时，国王的神情十分淡然,语气不紧不慢,“由于城主的死亡，城内引发了多次骚动,民众们对此议论纷纷,家族的威信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许多神教徒借此机会大肆宣扬和鼓吹神权，试图扰乱尔塔卡边界的民众思想。”说到这里，他的话里不免带上深深的厌恶与反感。

索普艾尔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他看见黄色的烛光寂静无声地覆盖在萨拉身上,连原本看起来凛冽如月华的银发都变得温暖。

国王的眼睛柔和了下来。

“看起来在这时送你过去的确是个绝佳的选择,既解决了城主缺失的问题,也能安抚民众。另一方面，萨拉，你也能如愿地接触到更多的神教。”

“看起来我也确实又要马上放你走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又蕴含着某种深沉而浅淡的情绪。

迎着他的目光，萨拉仿佛是失神了刹那。

与家人的长久分离到底对萨拉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影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萨拉的情感几乎全部维系在光明神的身上，旁人,特别还是光明神殿里那些与他相看两厌的人，根本无法得到萨拉半分的视线。

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

以至于到今天与家人的相聚，萨拉都无法拿出一个正常的、合适的、充满温情的相处方式。他面上波澜不惊的，下意识就用上了在神殿内那一套虚伪至极的教皇作态。

毕竟这是萨拉自己最温柔的一副形象了。

但在今晚，在此刻，在摇晃的烛火里，萨拉似乎感受到了索普艾尔话语中的情感，那种浅淡的，又无比深沉的情感，是遗憾。

这是索普艾尔国王对自己弟弟的遗憾，可能是遗憾于二人年少时的别离，可能是遗憾于当年无力对抗神权的自己，也可能是遗憾于此刻无形却依旧存在的隔阂。

这份情绪少见的触及到了萨拉的心，一时间使他感到无所适从。

但万分欣喜地是，索普艾尔国王是一位温和而善解人意的兄长。

他看出了萨拉内心中的局促，于是主动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前往加里斯顿，那么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萨拉立刻将注意力移了过来。

抬眼问“什么”

国王手指轻点着那张地图，语气深沉“我怀疑加里斯顿两任城主的死。”

萨拉闻言，眸光似乎动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我曾经派人去调查过这件事，但传过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模糊。这对夫妻或许真的死了，又可能或许根本没死。”

说完，索普艾尔又补上一句“当然，萨拉，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你去调查这件事。”

“他们死亡与否我根本毫不关心，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就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可能你会需要他们的帮助，可能你会需要提防他们，这取决于你。”

萨拉知道，索普艾尔会这样说那就代表着他本人也是偏向于他们还活着的选项。

其实一位城主的死亡在一个国家里算是件大事，尤其这其中还有诸多连国王都尚未理清楚的秘幸，但索普艾尔国王却选择了尽数相告，这其中一定包含了他对萨拉的信任与看重。

即使是许久感受过亲情的萨拉，他那双灰色的瞳仁里也不由掀起笑意的涟漪。

轻且郑重道“谢谢你。”

“兄长。”

，

由于有了索普艾尔国王的提醒，所以萨拉从一开始来到这里就在寻找前两任城主的踪迹，先是花一天时间确定好城中的各个地形分布之后，便开始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排除，同时在城主庄园中寻找可能会存在的线索。

当然这两位“死去”的城主也有可能早就离开主城范围了，但萨拉也不是一定要找到这二人，他只是想试试。

“我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您真的会伪装成一名囚犯躲藏在监牢里。”

萨拉看着不远处，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住的男人，语气悠悠。

“这或许可以定义为，是神的指引吧。”

书房的中心，男人站在那里，他本来犹如一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但听见萨拉的后面一句话，他似乎是下意识地抬了下头。

摇晃的漆黑发丝下，那道目光竟然如一闪而过的刀光。

“你似乎已经认定我是威尔克斯坦”

萨拉“本来不确定，刚刚确定了。”

男人沉默了，再开口时，他显然不想再去辩驳什么，只是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怀疑到那”

萨拉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缓步走到那座与墙一般高的书柜旁，伸手从那里拿出之前看过的那一沓羊皮纸。

刚摸上去时，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萨拉轻轻地皱了下眉，眼底暗色翻涌。

下一瞬，他神色如常的从中取出其中一张。

“前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