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关系(1 / 2)
中午十一点零三分,省理工大学环境学院。
近年来国内的高等教育事业发展迅猛,国家增大资金投入,各校的招生人数也节节攀升。作为全省数一数二的高校,理工大学自然也不甘人后:一番资源整合,将周围的几所高校都合并了进来,规模一下子增大了好几倍,俨然有成为国内一流高校的趋势。
环境学院是理工大学的一个优势专业学院,其地位从学院大楼所处的地理位置便可见一斑。大楼位于学校正门内侧,属于学校的脸面工程,不仅外观上豪华气派,在功能设计上也有许多独到之处:楼体成C字型,开口朝南,环抱着一个绿色生态中庭。中庭内繁茂的绿色植物不仅能给南向的房间遮阳,而且能起到过滤尘埃和净化空气的作用。为了使建筑物室内能够最大限度的接受光照并且增大中庭花园的空间,大楼的楼层采取层层退台的方式,而每一楼层的南向外墙面上都装满了太阳能接收光板,据说这些光板转化出的电能除了供楼内使用之外,还可以向外输送到城市电网中。
罗飞和慕剑云在门卫处登记入访之后,双双步入了环境大楼内。这里气氛静谧,弥漫着浓浓的学知气息。在这样的环境下,素来行动迅捷的罗飞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丁震的独立办公室就在八楼的电梯口。办公室外的门牌标明了主人的副院长身份。门是虚掩着的,罗飞上前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静待屋内人的回应。
请进。回应者声音甜美,却是一名女子。
罗飞推开门,和慕剑云一同走进屋内。原来屋内又分为内外两个套间,刚才回话的女子正坐在外间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资料,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见到推门而入的是两个陌生人,她脸上略现出些诧异的神色,同时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公安局的。罗飞递过证件,有一起案子,想要找丁教授了解些情况。
女子接过证件端详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刑警队长的名头让她有些惶然。
罗飞笑了笑:你不要误会。案子本身和丁教授没有关系,我们只是需要他提供些信息。
女子释然地松了口气,她把证件还给罗飞,说:丁教授正在开会呢。你们得稍等一下。然后她又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他的秘书,我叫吴琼。
大概要等多长时间呢?慕剑云在罗飞身后问道。
这个就不好说了。吴琼耸耸肩表示歉意,丁教授工作很忙,平时会客都是需要预约的。不过你们这个是特殊情况,我想他应该会抽出午饭的时间来接待你们。
那岂不是太打搅了?听说要耽误别人吃午饭的时间,罗飞觉得有点不妥。
没关系的。他一般都是叫快餐到办公室吃,所以你们可以边吃边聊——只要你们不介意就好。
罗飞点点头:那好吧。
你们到里屋坐一下。吴琼热情地招呼着,把罗慕二人引到了内屋。等客人在沙发上坐定后,她又倒上了两杯茶水,然后才转身离去。
有这样的一个秘书真是不错呢。等吴琼的身影消失之后,罗飞忍不住轻轻地赞了一句。
男人的通病。慕剑云冷冷地看了罗飞一眼,一见到漂亮女人就心猿意马。
我只是在表扬她的工作态度。罗飞给自己辩解道。不过他的辩解有些力度不足,因为他刚才的赞美中的确包含着对吴琼容貌的欣赏。那的确称得上是个漂亮的女人,罗飞甚至在暗暗拿她和慕剑云做起了比较。
慕剑云容貌秀丽,同时又透出一股飒爽的英姿。而吴琼则胜在长相甜美,身材妖娆,也许这样的女人更容易勾起男人觊觎的心理。
秘书,还不就是那么回事?慕剑云撇撇嘴,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忿地说道,哎,我总跟在你后面转来转去的,别人不会把我也当成你的秘书吧?
罗飞笑了笑说:那怎么可能?你的气质在那里摆着。他的语气平淡得很,也没有讲过多恭维的话语。不过这样反而显得态度更加真实。慕剑云的眼角眯了眯,芳心颇悦。
罗飞则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凝起神开始打量屋内的陈设。办公室虽然宽敞,但摆设不多。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沿墙而列的一排书柜,所有的柜隔都排满了各种图书和文档资料,显露出主人的勤奋与博学。
慕剑云则对这样的观察不感兴趣。她端起水杯慢慢地啜起来,与其说是品茶,其实消磨时间的意味倒更大一些。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外屋的门被人推开了。随着一连串快速且有力的脚步声,谁都听得出有一名男子进入了屋内。
丁教授,您回来了。吴琼柔美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有客人正在里屋等您。
客人?男子有些不悦,他用责备的口吻说道,我今天并没有安排会客的时间。
他们是刑警队的。吴琼解释着。
嗯。那男子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的脚步声向着内屋的方向而来。
罗飞和慕剑云连忙站起身,摆好礼节准备迎接这里的主人。
屋门被干净利落地推开。一名男子走进屋内,他向前迈了一步后停下,然后板起脸开始打量不远处的那两名不速之客。此人自然就是环境工程学院的副院长丁震教授了。他身着正装,发型整齐,衣冠洁净,目光更是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充满活力之感。
丁教授,你好。罗飞迎上一步,主动伸出右手示意。
丁震却没有立刻回应,他站在原地问道:你们是刑警队的?
这是刑警队新上任的队长,罗飞。慕剑云也走了上来,然后她又自我介绍,我是省警校的讲师,慕剑云。
丁震嗯了一声,他的目光停留在罗飞身上,看起来他对于刑警队长的兴趣要高于警校的讲师。片刻之后,他抬起右手和罗飞握了握,说了声:你好。不过这句问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欢迎的热情。
你好。罗飞诚挚地表达着歉意,不好意思,我们不请自来,多有打搅了。
丁震摆摆手,说了句:坐吧。他自己也走到办公桌后,坐在了那张宽大的靠椅上。然后他问道: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真是一个独特的开场白,罗飞笑着回答:不用了。谢谢。
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所以我们应该应用统筹学原理来管理我们的时间。比如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同时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听听新闻,或者是计划外的交谈等等。不知是否是出于职业的习惯,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诲口吻,最后他又问了一遍,你们不想趁着这个时间把午饭解决吗?
对方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事实上,罗飞也常常一边吃饭一边思考案情。不过他实在想不出现在和对方一起吃饭会是一种怎样别扭的场景,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给出了一个有些笨拙的回答:不了……我们还不饿。
丁震不再多费口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说了句:叫一份快餐送进来。很显然,这部电话可以直通给外屋的秘书吴琼。
时间对他来说似乎格外宝贵,刚刚放下电话,他便又看向罗飞,不做任何寒暄、马不停蹄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找我的父亲?
罗飞一愣,然后他转头和慕剑云对视了一眼。他们来之前并没有和丁震打过招呼,可对方为何能如此准确地说出他们的来意呢?
丁震看到二人如此的表情,已猜到他们会想些什么。于是他嘿了一声,略带着揶揄的口吻说道:你们刑警队来找我,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你们肯定是想通过我找到我的父亲丁科,因为你们又遇到了破不了的棘手案子,所以想得到我父亲的帮助。
话听起来刺耳,但罗飞也无法否认对方的猜测。他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听说你父亲已经厌倦了刑侦生活——但这次案情重大,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他。
案情重大……丁震冷冷一笑,在你们刑警眼中,只要是案情就没有不重大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一旦有了案情,其他事情你们都可以不顾。哪怕是家庭、亲人,在你们眼里都不如案情重要。
罗飞愣了一下,尴尬地笑道:看来丁教授对我们这个职业颇有成见?
丁震漠然看了罗飞片刻,忽然问道:你成家了吗?
罗飞摇摇头。
那就好。与其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还不如就单身过一辈子呢。
罗飞未置可否,一旁的慕剑云倒听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头说道:丁教授,你是否一直对自己的父亲非常不满?你认为他没有履行好在家庭中的角色?
这次轮到丁震愣住了,因为慕剑云的话语正针锋相对般刺中了他的心弦。他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子,有些重新审视对方的意味。慕剑云亦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显得颇为紧张。
恰在这时,敲门声轻轻地响了起来。
丁震略稳了稳情绪,他借机移开视线焦点,同时低声说了句:进来。
屋门被推开,吴琼款款而入。她把一个便餐盒送到丁震面前:丁教授,您的午饭到了。
丁震点点头以示谢意,然后道:你先出去吧。
吴琼走出两步,她似乎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于是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罗飞和慕剑云,在与对方的视线相交之后,她灿烂地一笑,柔声说了句:你们慢慢聊。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如暖风一样轻吹在罗慕二人的心头,让人通体舒畅。连慕剑云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在心中暗暗赞叹:这女人能有这样的亲和力,的确称得上是个好秘书了。
丁震拆开了那个便餐盒,开始享用他的午餐。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大口地吞咽着,似乎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项需例行完成的工作一般。吃了三五口之后,他重新抬起头,看着罗飞问道:这次是什么案子?
或许是自忖先前的对话确有无礼,或许是被慕剑云的反击挫去了锐气,亦或许是吴琼的出现缓和了他的心态,丁震此刻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是十八年前的一起案子了。罗飞回答说,当年就是你父亲负责的——其实那案子早就结了,我们找你父亲,只是想了解一下案情的细节。
因为听说丁科隐匿的原因就是为了躲避破案的俗事,所以罗飞特别强调这是一起已经侦结的案件,并不会给对方增添很多麻烦。
可丁震却反而皱起了眉头,他停下吃饭的动作,沉吟着问道:十八年前的……是不是那起劫持人质的案子?
你知道那起案子?罗飞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兴奋:如果丁震了解此案细节,那即使找不到丁科,或许也能完成此行的目的呢。
那是一起不圆满的案件。丁震轻轻地嘿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不圆满?什么意思?罗飞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话意,但他对这样的交谈内容已经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父亲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他当了二十年警察,经手的案件保持着百分之白的破案率。可是唯有这一起案件,对他来说是不圆满的。丁震嘴角的笑意更甚,看起来他对自己的父亲竟有些嘲讽的意味。
罗飞顾不得去分析这对父子间的复杂感情,他紧抓着追问案件的事情:那你知道那起案子的具体细节吗?
丁震摇摇头:不知道——我对他的案子从来不感兴趣。说完之后,他又埋头大吃了几口快餐。
罗飞失望却又不甘心:那你为什么说案子是不圆满的?
丁震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然后怡然自得地反问罗飞:如果案子很圆满,你们为什么还要来问案子的事情?
罗飞被问得一愣,随即露出无奈的苦笑。难道就是这个原因?逻辑倒是正确的,可惜对自己来说毫无价值。
丁震却又看着罗飞笑了笑:不过你们警方的反应也太慢了。我可在十八年前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了。
那他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罗飞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用目光表达自己的困惑——对方显然在故意兜圈子,自己如果还跟着他的话转悠未免有些太傻。
丁震很清楚罗飞想要什么,所以他再次强调说:我并不知道案件的细节——我知道这案子有问题,是因为我父亲因此放弃了他的刑警生涯。
你父亲是因为这起案件辞职的?这样的消息让罗飞非常惊讶,一旁的慕剑云也颇为动容:如果此事属实,那一三零案件就真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了。
丁震冷笑着反问:那你们以为是因为什么?
官方的说法是:身体方面的原因,积劳成疾。罗飞以官方的说法这几个字起头,显然是对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已大大起疑了。
身体的原因能让他放弃刑警生涯?丁震缓缓地摇着头,你们太不了解我的父亲了。他是一个为了破案什么都可以不顾的人。身体的原因能让他停下?嘿嘿,除非他真的累死在案发现场。
罗飞转头和慕剑云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神态都倾向与认同丁震的说法。对于他们来说,丁科只是个存在与传说中的人物,他们对其了解的确不多。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设想的:如果丁科不是一个嗜案如命的工作狂,他又怎么可能创下破案率百分之百的警界神话?这样一个人,仅仅因为身体的原因就从颠峰状态突然隐退,这的确不合情理。
没有其他原因能让他放弃破案的。却听丁震又继续说道,他不想再当警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遇到了无法解决的案子,而他性格是不能接受失败的结果的。所以他只好找借口离开刑警队,这样才能保全他二十年积累下来的显赫名声。
说完这番话,丁震又开始自顾自地大吃起面前的快餐。他的神态就像老师在给学生上课,只顾说自己的,根本没有兴趣等待别人的质疑和反驳。
可罗飞却又不得不提出自己的质疑:据我所知,一三零案件在细节上虽然有一些模糊,但大情况还是清楚的。犯罪嫌疑人身缚炸药劫持人质,最终被警方当场击毙。这些都不存在疑问。这样的案件会出现什么问题,以至于你父亲都无法解决?况且你父亲离开刑警队的时候,这起案子已经审结归档了啊。
丁震一口食物噎在嘴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罗飞摇摇头。一旁的慕剑云则瞪着丁震,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你有什么话直说行不行,别绕来绕去的。
已经领教过慕剑云的锐利语锋,丁震不愿再和她言辞冲突。于是他快速把那口食物咽进肚子里,解释道:我以为你们既然来问那起案子,应该对相关情况都有所了解才对——那案子看似了结了,但实际上还留了个尾巴。大概两个月之后,那个被劫持的受害者又来报案,说他遭到了案犯同伙的劫持和勒索。
案犯同伙?罗飞愈发的诧异,那是什么人?
谁知道?丁震摇着头,然后话锋一转,如果知道的话,我父亲就不会辞职了。
罗飞读出了对方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后来的案子一直没破?你父亲就是因此辞职的?
丁震点点头:我父亲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能容忍失败的结局。所以他宁可用辞职来逃避。嘿,不管他对外说出什么冠冕的理由,都瞒不过我。我是他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边说边吃,面前的快餐已经只剩一小半了。
那案子有这么麻烦?罗飞有点不太理解的样子。按理说,劫持、勒索这样的案子是很容易侦破的,因为案犯和被害人之间往往会有密切的接触过程。号称警界神话的丁科怎么会被这种案子难倒?
丁震看出罗飞的困惑,他耸了耸肩膀说: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但是那一阵我父亲整天都是苦着脸地对着卷宗发愁,在我印象中,以前可从来没有类似的情况。
罗飞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没想到一三零案件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复杂的情况。当年文红兵已在现场被袁志邦击毙,那么后来出现的这个同案又是什么人呢?而这家伙又是用怎样的犯罪手法,居然能将丁科逼得退出了警界?
一个个的疑团接连蹦了出来,将原本就迷雾缭绕的一三零案件包裹得愈发严实。
好了,我们的交谈就到此结束吧。丁震此刻突然说道。
罗飞的思路被打断了,他抬头愕然地看着对方:什么?
我们的交谈该结束了。丁震重复了一遍,——因为我的午休时间已经结束,我要开始工作了。
罗飞注意到对方面前的快餐只剩下一个空盒,难道他口中的午休时间就是和午饭时间完全划等号的吗?
丁震则用实际行动做着解答,他那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吩咐外屋的秘书:小吴,进来把饭盒收一下,顺便把山东那个制药厂废水排放的资料带过来。
丁教授。罗飞连忙提醒他说,你还没告诉我们该怎么去找你的父亲。
这才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交谈怎能就这样匆匆结束?
丁震却给出令人失望的回答:他已经消失了十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难道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吗?罗飞不甘心地追问着——在这样一个信息无比发达的现代社会,这实在有些有悖常理。
丁震嗤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他就是要把自己藏起来,怎么会留下联系方式?
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罗飞不依不饶。
丁震冷淡地回答说:我想我已经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了。
什么?罗飞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用用你的分析能力。丁震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壳,似乎对罗飞不假思索的提问有些失望。而与此同时,屋门被轻轻推开,吴琼手捧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
我再给你们最后半分钟的时间,你们还有什么新鲜的问题吗?趁着吴琼收拾办公桌的当儿,丁震再次表达了要结束交谈的通谍。
这样的话——罗飞无奈地摊摊手,——暂时没有了。
丁震于是嗯了一声,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份资料翻看起来。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便进入了工作状态,目不斜视,神情专注,似乎外界的任何打扰都已与他完全隔绝。
面对如此的窘境,罗飞只能看看身旁的慕剑云,互致自嘲,聊以安慰。
好在丁震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秘书。吴琼笑吟吟地走到俩人面前,轻声说道:罗警官,慕老师,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联系,我再安排你们和丁教授会面。
吴琼言辞非常客气,但潜台词却透出二人今天不请自来实有不妥。而罗飞和慕剑云也亲眼见证了丁震分秒必争的工作状态,现在吴琼给了个台阶,他们自然要顺势而下。
那好吧,我们就暂不打搅了。罗飞一边说,一边带着慕剑云站起身来。
两位请跟我来,我送你们到电梯口。吴琼的笑颜灿烂如花。说完之后,她便当先引着路往外走去,步履款款,身姿摇曳婀娜。
三人在电梯口握手分别。罗慕二人随后进了电梯,当电梯启动之后,罗飞便问道:你觉得丁震的话合理吗?
慕剑云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第一,关于丁科退出警界的原因;第二,他们父子俩在十年的时间内毫无联系。
第一点非常合理。慕剑云首先很肯定地说道,至少这个解释比所谓的身体原因靠谱得多。丁科辞职的时候刚五十多岁吧?身体还不致于到无法支撑的程度,况且此后好几年的时间里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所以他的隐退还得从心理的原因来分析。作为警界树立的传奇,号称破案率百分之百,他身上一定承受着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压力。他会更加害怕失败,一旦遇上无法突破的案件,很可能会选择逃避。
嗯。罗飞点点头,对慕剑云的分析表示认同。可他脸上又浮现出沮丧的神色,因为这样的分析正在抹杀围绕着丁科的神圣光环。而罗飞作为八十年代的警校毕业生,丁科曾是他们这一代人心中不容置疑的偶像,所以他尽快结束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再说说第二条吧。
作为一对父子,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联系,这确实令人无法理解。慕剑云斟酌着说道,如果非要解释的话,我只能认为这对父子间的关系是有问题的。
罗飞的目光跳了一下,这正是他想听到的分析。刚才在丁震办公室的时候,慕剑云言辞中就曾透露出一些端倪,而且那番言辞很明显击中了丁震的痛处。
电梯来到了一层,俩人走出电梯,正面对大楼南侧的玻璃幕墙。幕墙外种着繁密的花草树木,墙内则摆放着一圈圆桌木椅,形成了一片雅致的休闲区域。
我们过去坐回吧。罗飞提议说。那个地方看起来很安静,正是交谈的好去处。
慕剑云欣然赞同。俩人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阳光透过树木照进玻璃墙内,明媚却不眩目。
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罗飞提醒道,刚才你说道丁科和丁震间的父子关系。
慕剑云的目光流转了一下,似乎自己在想着些什么。然后她用明亮的双眸看着罗飞,问道:警察,尤其是刑警,在肩负起社会职责的同时,对于家庭中的角色职责就会有所欠缺吧?
那是不可避免的。罗飞坦然回答,既然做了刑警,你的生活焦点就只能围着各种各样的罪犯打转。对于家庭这块自然就照顾得很少。
这次加入四一八专案组,我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慕剑云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道。
刑警的生活就是这样,和大学讲师的轻闲生活是完全不同的。罗飞笑了笑,既歉意又有些无奈的样子,很多人确实无法适应。我在龙州的时候,手下有个小伙子就总是说要辞职。因为他的女朋友实在受不了他的工作状态,用分手来逼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