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不管我是善还是非善,世人已经将我钉在在了耻辱柱上。就连那小丫头云香的死也算在了我的头上,我手上的人命已那么多。多或少有什么区别,善和恶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林莞看她手心已经攥紧了那银两,细嫩的手都是伤口,指甲边缘都是裂痕,撇开了注视的目光,寒气入心,“你毕竟没要了莫梓涵的命,不喜欢你到何种程度都好,至少让我相信当初想要我命的不是你。”
“你都记起了?”
那年推林莞下水的是林婉青身边的姑子,她虽然狠戾,可还不敢去要别人的性命,以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了,也不敢了结自己的性命。
留着一口气什么都是有希望的。
“那丫头命不好,自小就被卖了换米吃。你可知道她仅仅被换了巴掌大的米袋,我是可怜她,也确信她什么都不敢说出去。只是没想到她却变成了你。”
而林婉青的软弱只有此刻才看得明晰。
在张家延续不了子嗣后代,让她不得不屈服于命运。虽出身名门,可她自幼便挂在大娘的名下长大,大娘自有自己的一双儿女,对她不冷也不淡。出了林家,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入了张家她唯一的仰仗就是自己的丈夫,她也怕变成下一个在张家的林莞。
“都是女子,有何用。”林婉青自己叹道,像是道尽了一生,也屈服了命运。算计了大半生,她也不知道家于国如同渺小蝼蚁,散了便散了,寻也寻不回了。
“女子为何无用。”林菀寻到了她眼中的懦弱,并无想象中的痛快,当时妯娌,现在只是同是女子而已。
“身我帮你赎了,该归哪去就归哪去吧。”
“我能去哪。”
一身麻衣,草鞋的人说道,见到了文月身上的衣裳,精致有佳,冷笑道,“也罢,终归比现在都强些。”
“可你明明恨我,为什么帮我赎身?”林婉青说,从那青眸里看不见怜悯的色彩,反倒一潭子清冷。
像是在看她笑话,又像是看她不争气,又像是怜悯她。
旧日在张府,正也是瞧不上这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倔强,才与人同流,现在看来自是自惭形秽,十个林婉青也比不上一个林莞。
“算了,京府都不在了,我问你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想了想也知道究竟是为何,她从里层的衣袖里翻转出了东西,递给文月。
文月接过,手微微颤地给了主子。
那抹绿意,辗转无边的色泽,是张睿恒从小到大带到大的随身之物,带钩。
“这东西为何在你这.......”林莞没有问完,不想问他死后的任何消息。
林婉青说,“贼人破城那日,他尸身被人带回张家,手里便攥着这物件。祖传的带钩一朝为功,可另一朝却尸骨枯。他本该不是如此下场的,若不是因为你......你,刺入了他那一剑,让他受了损,何以死后无安身之所。”
“与我何干。”林莞握紧了那带钩。
冷笑了声,林婉青轻启唇,“多寒心啊,为了让你自由,他做的事情可不少,但你......算了,那带钩你怎么处置也不关我的事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没想到你心那么冷,看不清一个枕边人。”
林莞无话,没有反驳。
“他本无心入仕,为了你一句话而科考。为了你能自由出入张府,让张家人默许你的存在,他断指明誓......哈。”她突然意识到。
“你该不会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吧?”瞧见了那紧握的指节,林婉青心里已清晰了十分,“你伤了我,下等丫鬟以下犯上就该仗杀,你的命能留下,他又为何娶苏家女,你不知?”
“结果碰上了你这么个无心人,可悲还是可叹。”
文月在一旁听见了这些话,看着主子的脸色已然不好,见主子没反应,推了推林婉青,将手里的包袱给到了她,“你赶紧走吧,别再提这些旧人旧事了。”
一边说,一边送她上马。
“慢着。”林莞喊停了林婉青。
欲问未问。
那是为了她,被罚,都能告诉她无事无碍,护她于一方天地的张睿恒啊,那是为了她,能以心血养蛊,求她一颦一笑的张睿恒啊。
她都知道的。
林婉青见她没有动静,转身上了马,过去像是遥远了,与她再也无关了。
文月回头去寻主子的时候,那带钩还握在手上,只听她说,“去帮我查楞严,特别是这两年来的事,我要知道一清二楚。”
“是。”
尽管心里奇怪,但文月还是按着吩咐去做了。
打听消息不是件难事,林家在佛国已扎根了一段时间,人脉经营有道。查一个人简单,只要给些银两便有人愿意说。
可主子为什么要查楞严呢?莫非是因为之前被关菁华院受委屈,所以要报复?可小主子明显对楞严尊主讨厌什么怕什么不敢兴趣,反而仔仔细细地问两年前他的变化。
“尊主自小受戒,未出过国门。无父无母,跟着佛陀闭关一段时间后,佛心佛灵受启,能懂多国文字,翻译了多年未能解的古策,得到了圣人重用。还是他提出僧策,并统管僧人入籍,将以往的信仰混乱、伪僧当道的问题都解决了。”来人说,眼里似乎有对楞严的尊敬。
“嗯。”
淡淡的一个答腔,似乎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除了听见闭关那段眼睛些微地亮了亮,其他的皆无反应。
三刻后,已经将楞严从小到大的事情讲了一遍,她才有些许好奇。
“一年前他犯了什么戒律?”
啊,原来面前的姑娘是要听这些八卦呀。
他重新清了清嗓子,说,“那就要从两年前说起了,在佛国以南有个小城严守尊卑秩序,一个奴身出身的人如果要跨越阶层,那就必须得与身份尊贵者有婚盟。可奴身家世低往往没人愿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可偏偏有人就是上天眷顾生了一副好容颜,让有些人愿意破了这世俗规律。
那城里就出了一个奴身的美女,自小环境使然,让她为了能摆脱奴隶身份就勾引了当时德高望重的僧人。虽然我们这里的僧人可以娶妻生子,但却不允许三妻四妾。可她偏偏勾引的却是已婚娶的男人,两人悄悄相好三年,被人揭露事发。那男的为了掩盖自己的龌龊,雇凶杀人。只有与女子所生的儿子逃过一劫,但因身份卑微诉求无门,四处流浪。
也许是平时积福行德了,让他碰上了尊主,听了他的遭遇后,尊主收留了他,更帮了他,那犯了杀戒的老僧人才得以伏法。可这小伙子生身父亲可是皇族落发之人,虽陈冤昭雪,可面对天下人圣人的颜面过不去,不但没有奖赏,反而罚其每日三鞭戒,闭关思过,春坐、夏坐、秋坐、冬坐,罚了整整一年,更不能近女身。”
“那小伙子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如果不是圣人的这戒律可能小伙子的妹妹都要以身相许了。”
“刚刚你不是说那僧人与那妇人只有一个孩子,怎么又多了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