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2 / 2）

宋瑾珩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眼底一片恍惚，但渐渐的，他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哀求，在她要挣脱他的挟持之时，他好似未曾察觉到她的挣扎，手上的扣着她的力度却越发大了。

“宋侯，这是我的小厮。”

这一句话，让宋瑾珩彻底怔住了，让他从那无底的寂寞回忆里挣脱了出来。

这短短一刻，他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他梦见，他日日魂牵梦绕的人回来了，她完好地站在了他面前。

但又好像之前无数次的梦一样，无论怎么样的梦，他最终都会醒来。

李子矜轻轻挡在了宋瑾珩面前，他伸手扶在了他的肩上，看似轻轻一带，他便让宋瑾珩放开了“他”。

那一招却是暗中藏了力气，那力气足以将碎石碾磨成灰。

宋瑾珩只觉得肩上一痛，他下意识猛地松开了。

那力度让他几乎后退了几步，那一刻，他脸上带了些惶然，就好似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他张了张嘴好似想说什么，但最终，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

“他”生着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那脸，陌生地叫人觉得刺目。

“他”此刻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不带一丝波澜。

宋瑾珩脸色瞬间惨白，他颓然地退后了几步。

苍白的嘴唇轻颤着，好似一瞬间有什么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伸手，指尖接近透明，他动了动，好似想要抓住什么

他看着那人，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只是极轻地抿了抿唇。

这人...怎么会这样陌生。

“他”生着他完全陌生的脸，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好似..他们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轻轻垂眸。

低低轻笑了一声。

呵，陌生人。

呵呵。

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苦涩和汹涌的悲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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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对着二人露出了个略带了些苍白的笑。

“是我失态了。”

他不再看那个勾引起他心中深深掩埋着的痛苦的人。

他似乎又恢复了之前众人所熟悉的模样。

镇定又冷漠。

李子矜看他似是渐渐冷静了，他看着他轻笑了下，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压下了太多的猜忌。

他不动声色地将林小鱼遮在了身后。

宋瑾珩对他此举，也恍若未觉。

“听闻宋侯有一位极为思念的故人，看宋侯方才可是见我这小厮想起了些什么？”

天下人，谁都知道，宋瑾珩曾有一位极为喜爱的女子，那女子死在了外来的敌军手中，那一战几乎是宋瑾珩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失败。

那一战，宋瑾珩丧失了大半的兵力，亦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子。那漫天烟火，血淋淋的战场，大概成了宋瑾珩一生的惨痛回忆。

据说那女子为了帮他保住粮草，亲自率领剩下的战士与敌军奋力相争，最终保住了粮草，也保住了不断退败的宋瑾珩唯一的生路，但是她自己却丧身火场，最终竟是尸骨无存。

战败后，宋瑾珩赶去那女子葬身之所，在那灰烬之地跪了三天三夜，据当时的将领们说，差一点，宋侯就要死在那灰烬中了。

人虽未死，心却已经死了。

如同那灰烬一般，燃做了灰烬。

他跪在哪里不吃不喝，只是茫然地看着那化为乌有的营帐。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茫然地看着那漫天的烽烟，泪流不止。

到了最后，他却连泪都流不出一滴了。

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

或许，那一刻，宋瑾珩才真正得明白。

如今离那事已然过了好几年了，李子矜没想到竟在这里看见了这位宋侯这番模样。

他想起那些外头的传言，江湖上的传言一向当不得真，李子矜听闻这个的时候，也并未太过留意，但如今看来，这传言..竟好似是真的？

除了这个原因，李子矜想不出宋侯此番是为何？

这位大名鼎鼎的宋侯，这位冷面无情的上位者，确实心底有过一个深爱的女子。

君王自古皆无情，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冷面的宋侯，如今虽还不是真正的君王，但其志所向，上位者又有几个不是如此的，但他曾经确实曾将自己的全部的温柔给予过一个女子。

风轻轻吹过，拂动他额前的发丝，宋瑾珩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但是他的眼神竟透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哀色。那悲色淡若云烟，带了些飘渺之态。

“故人矣，故去矣。”

他轻笑了一声，明明是笑着，李子矜却从中这笑觉出了无尽的沧桑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