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夕(上)(1 / 2)
今天是陀沐节的三天,是空净庄有史以来,最糟糕的那个陀沐节的第三天,一切仍旧没有好转,还是看不到希望,依然没有找到方向。庄子里的普通人们无法理解这一切,他们拥有的,只有痛苦。
陀沐节第一天的白天,一切还是那么热闹,甚至比往年更热闹,大家也从未露出过那么开心的笑容,后来夜降临了,悲伤与痛苦也来了:永林大师死了,被人劈成两半;严台寺毁了,护法大阵什么都保护不了;陀沐节,陀沐节根本没有罗陀庇佑。
在严台寺参加法会的师兄们逃回家了,他们直面了惨剧,他们快疯了,有些已经疯了,他们现在只知道哭,天天哭。
后来护法金刚带着八众寺的师父们卷土重来,大家都指望他们能够证明自己,他们却只是死的死,伤的伤,直到现在还躲在老爷们的府邸里面,一直不露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当天夜里,空净庄老爷们的丁壮把所有人都撵回家里,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任何事的任何解释都没有,之后又派人挨家挨户地搜查邪魔外道,就跟前些日子一样,只是更凶更急了。很多人都没有睡,屋里面的哭声增加了。
陀沐节的第二天,没人敢出门,老爷们也不准任何人出门,说是要防备邪魔外道。后来听说老爷们亲自去严台寺找那三个人谈话了,谈了什么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什么都没有改变。在漫长的白天退却之后,黑夜终于来临,总算可以睡了。
白天又来了,已经是第三天了,太多人忍不住了,他们终于还是走上了街头,敲响了亲戚朋友或者商铺的大门——他们没粮了。
街道上有了人影,巷道间添了说话声,空净庄似乎活过来了些,可见到的每一个人脸上挂的都是哀戚愁容,一个个都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平常最健谈的人也没有几句话,就算是那几句话也缺言少字,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今天的空净庄或许活过来了,但它气若游丝。
在空净庄的普通人的听觉与视觉里,世界并不都是苍白的,他们还是能听到喧闹声的,从那些装修豪华的酒楼,那些吆五喝六的赌场,那些夜夜笙歌的妓院里传出来。
那些都是老爷们和他们的手下去的地方,只有他们还在这时吃着、喝着、唱着、跳着、笑着、闹着,他们依旧那么快活。可所有空净庄的普通人都知道,他们不是空净庄,他们的热闹不是空净庄的活力,它还是死气沉沉的。
安泰街的涂尼和隔壁的狄沃刚刚从朋友家里借粮回来,正在往家里走,虽然借粮很顺利,但两人还是垂头丧气,就像其他人一样。
从一栋高大的酒楼下经过时,涂尼听到了顶楼传下来的欢声笑语,他知道,又是老爷们的手下在作乐了,于是他神色复杂地盯了窗户一眼,继续往前走,就像其他人一样。
走了一段路,身旁的狄沃突然开口:“我觉得严台寺里的那三个人说的是对的,那些老爷们从来没守过戒律,却收到了罗陀庇佑,直到现在都没有苦难降身,只有吃喝享乐;我们诚心诚意,一刻不敢懈怠地供奉罗陀,现在还要受这么多的苦。”
就像其他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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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尼之前还会和狄沃激烈地争论,告诉这个两年前才搬来的小子,“这一切都是罗陀对我们的考验!”“今生今时受的苦都是因为我们上辈子造的孽!”“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老爷们的功德你看不见!”现在他累了,不想谈这些了。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其他交流,回到了安泰街,回到了各自的家门前,他们两个草草地告个别,就各自回家了。
涂尼他们家今日的吃食有着落了,明天会怎么样还不知道。
狄沃也到家了,进屋之后,妻子连忙迎了上来,替狄沃关上大门,接过手里的米菜,并没有开口,眉眼间有些焦急。
狄沃立刻会意,看着自己妻子,对着里屋努了努嘴,妻子肯定地点点头。
“这是从任鹿那里借来的,拿去做饭吧。”狄沃神采奕奕,话语却听起来有些疲惫,从妻子手中接过装有七杯热茶的茶盘,转身向里屋走去。
来到里屋门前,狄沃先将茶盘放在一边,也不说话,在自家屋里敲起了门。
狄沃敲门也有些奇怪,一连敲了好多下,敲完便停下,如果仔细听还会发现,他们敲门声音是三短一长后一短两长。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多岁孩子,无论从样貌、身高、打扮,还是从神态、举止、眼神上看都很普通,此时在狄沃家里,应该是至亲的家人才对,但从两人的交流又看不出与狄沃之间有什么联系。
狄沃的举止很奇怪,按常理应该是因为里屋内有古怪,但开门后又看不出里屋有什么异常,除了这个孩子外,里屋就只有些家具陈设。不过特别的是,里屋捂得很严实,窗帘拉得死死的,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黑乎乎的,屋子里到处都是阴影。
孩子眼睛往狄沃的左右瞟了瞟,又探头出来看了看,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后,接过狄沃手里茶盘。
这时,门后的阴影忽然长出一双白净的手,欺霜赛雪,白得刺眼。对于这诡异的事情,孩子和狄沃都没有惊诧尖叫,反而表现得很平常。
孩子仍然观察着门外的情况,狄沃则是盯着那双雪白的手。那手没有闲着,从阴影中显出身形后,接连比划着好几个奇怪动作,教人看不明白这双手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