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岩雷(1 / 2)
王逸杭这人有个长处,就是无论他在外面有多么的颠三倒四不着调儿,一旦工作起来立刻全情投入,心无旁骛。
这次会晤,兽族代表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陈寰放下会客厅里厚重的窗帘,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黑皮箱,一个便携式投影仪倐地弹了出来。对面墙上出现了一只通体呈橘褐色,羽毛鲜艳欲滴的山鸡般大小的鸟类。
“这就是岩雷鸟,有翼族里十分爱美的一支。”陈寰拿着遥控器侃侃而谈。随着他手指按动,墙上又出现了一系列早春浅绿中欢快嬉戏的明黄色岩雷,萧索秋色里灰褐黯然的岩雷,以及严冬漫天雪飘下银装素裹,神态冷峻的岩雷。
“岩雷鸟的雄性,虽然外表美丽妖娆,在配偶方面却是有翼族中出了名的忠贞不二,”陈寰把幻灯停留在全身素白的岩雷,将目光投向观众席,滑过副队长胡敏身上时有意无意地多停留了几秒。
“这是真的,”一谈到他的生物学专业,黄静菡马上就来劲了,他接过话头道,“许多鸟类,尤其是人族眼里高贵美丽优雅的,都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比如天鹅,丹顶鹤。如果情侣中一方不幸过世,另一方会哀鸣数月,从此孤独终老。”
“啧啧,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王逸杭挑起眉毛来望向胡敏。胡敏此时难得地脸红了。她本身就是有翼族,自然知道陈寰、黄静菡所言不虚。可是她本家的金鸡族却是有翼的一个另类。金鸡羽毛丰满艳丽,生性浪漫多情。一个雄性拥有多个配偶就像吃饭喝水睡觉一样稀松平常。而金鸡族中的雌性也不逞多让,她们十分享受被多个追求者簇拥环绕的女王感。好像胡敏这样在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暗恋上了一只狐狸,十年也走不出来情殇的,可算是是百里挑一的个案了。
陈寰见维和小队集体大脑溜号,轻咳了一声道,“岩雷本身忠贞,段正森和吴蕾又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两人现在在有了一个小男孩的前提下闹分手,这里面的确有问题。所以,我是同意特安局将此事立项的建议的。”
王逸杭见陈寰说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心想,此人绝非那种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以后打交道时须得要留个心眼才好。他见外面天色开始暗沉,便打着官腔说:“既然兽族代表开了通行证,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就圆满结束了。胡敏,小黄,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向陈代表单独汇报。”
胡敏脸上似有不甘,但是无奈王逸杭关门送客的意向十分坚决,只得悻悻地和黄静菡一起起身离开了。
王逸杭不咸不淡地做了十来分钟“阶段性工作小结”。他往听众席上偷眼瞄去,只见陈寰陈代表礼貌地保持着身体微微前倾的坐姿,似乎听得十分入神,一张面孔被夕阳西下的光线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显得尤其轮廓分明,恬静入画。
王逸杭清了清嗓子,抛出了已经憋在喉咙口几天了的问题:“时间不早了,不知道陈代表一会儿有没有安排?能否赏光和我共进晚餐?”
他话一出口,心里竟有几分忐忑。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寰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脸,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陈寰闻言似乎有点意外,他抬腕看了看表略有歉意地说:“已经到饭点了吗?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休息时间了。”接着又诚恳地迎上王逸杭三分期待七分焦虑的目光:“不知道王队长有什么好去处推荐么?”
幸福来临的太突然!
当王逸杭开着他的二手小本田颠簸在砂石路上,身边的副驾上坐着拥有全世界最美的美手的陈代表,心情就像天边那抹粉里透蓝,蓝里还带橘的晚霞一样灿烂。
王逸杭摇下车窗,一只手悠闲自得地在窗棱上打着节拍。湿热的空气夹杂着一点蒙蒙的雨意扑面而来,轻吻着他的脸庞,弄乱了他的卷发,却丝毫无损他的好心情。
副驾上陈代表的蓝色衬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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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洗衣剂味道,他放松得就好像是坐在多年老友的车上,没多时竟然在颠簸中头向一边歪去传出了轻微的鼾声。沉睡中人的侧颜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让王逸杭不忍移目的同时,又不敢去惊扰。
车子开到了王逸杭一室一厅的单身狗窝所在的小区,车子熄了火,王逸杭就这么守着熟睡的陈代表,蹲在车里批阅起周会计塞给他的积压了一个礼拜的建安建材的文件和发票。等到他全部处理完毕,才“哇”的一声惊觉夜幕早已降临,而他心水的小区凉面小店已经到了打样的钟点。
被动静弄醒的陈寰揉了揉眼睛,看了眼腕表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们检察院上了一个大案子,这两天熬了几个通宵,一放松下来就睡死过去了。是不是害你错过餐点了?”
王逸杭正犹豫着要不要请人家去自己家里坐坐,忽闻陈代表说:“这样吧,我家就在附近,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家凑合一顿?我做饭水平还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代表果然住得不远。他家在毗邻的小区,步行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脚程。
王逸杭跟着陈寰一前一后上了一栋看上去很新的多层小楼。比起王逸杭的小区,陈寰这儿更新户型也更大些。两人一路上去,楼里的声控壁灯一个接着一个地接连亮起,好像给他们夹道欢迎的小兵。
陈寰住在顶楼六楼。他从冰箱里翻出几样东西来,匆匆问了一句“吃面没问题吧”,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王逸杭一点都不介意。他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自作主张地决定要来一个无向导式的参观。
陈寰的家里干净整洁的出奇。
其实王逸杭也不能算是个邋遢的男人。只不过单身久了,总有这样那样的习惯,比如沙发上总能找到乱丢的衬衫外套,水池子里总有一两只没洗的咖啡杯,卧室的窗帘总会忘了拉开,书桌上的绿色植物总是在缺水和被淹之间徘徊。
可是陈寰家里却看不到一星半点放纵的痕迹。他的家具十分精简,除了最基本的必须物品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客厅里唯一“非功能性”的物件是一架核桃木色的老式钢琴,在王逸杭的无心摆弄下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