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话 我喜欢谁,与性别无关(1 / 2)
疏的编织斗笠挡不住哗哗啦啦的雨。(->雨水渗过竹条T漉的,顺着我烫的额头往下。早知如此,我该顺手带上油纸伞的。
马车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我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地回望去,却失望地现那是一辆陌生的小马车,飞扬的马蹄踏着凌乱的泥水,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正颠簸着向我这头奔来。
我心里一急,便上前一步,冲那马车招手道:“喂劳烦停一下咳咳……劳烦……”未待我说完,那马车已擦着我的身边飞扬而去,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反倒是溅了我一身的泥。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一步,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无力相随,只得驻足叹息。
罢了,既然天不助我,我还是自个儿走吧,反正柏木乡也不见得多远。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马鸣,我抬眼望去,却见方才那辆马车已经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书童模样的孩子从窗户伸出脑袋,冲我招了招手,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却是湮没在雷雨声中,我不曾听见。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身后没有别人,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那书童点了点头。我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向马车奔去。
驾车的车夫低下头望了望斗笠下我那张湿漉漉的脸,没好说什么,只是闷闷地搀着我上了马车,我连连道谢:“多谢公子能载我一程,公子可经过柏木乡?”那车夫冷着脸点了点头,依旧是不一语,我正尴尬着,却见方才那书童模样的小男孩挑了门帘唤道:“外头雨大,师父吩咐官人进来歇着。”【注:‘官人’,唐朝称当官的人,宋以后对有一定地位的男子的敬称。早期白话也会用于妻子对丈夫。这里是敬称。】光线有些暗,我眼眶又热,只觉得这书童长得挺有灵气。我笑着点了点头,勉强拱手行了个礼,便弯腰钻进了马车。
车里并不宽敞,甚至有些拥挤。除了方才那个书童,正对着门口坐着的,便是一身道士装扮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长须美髯,正闭目养神,想来定是书童口中的“师父”无疑了。
“在下阿樱,见过道长。”我一手扶着横栏稳住身子,谦谦道,“外头雨急,冒昧打扰,顺路乘坐一程,希望道长多担待了。”我有些气喘,鼻息也堵得慌,却只得敛声屏息。
道长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的双目自下而上漫不经心地打量了我一番,我那双步履早已是被泥水打湿,于是有些窘迫地向后缩了缩,勉强用衣摆遮住了步履。
“坐吧。”道长开口道。声音浑厚而飘渺。似是有种目空一切地意蕴。
我点头道谢。就在书童地对面坐下了。
“官人为何如此行色匆匆?”出乎我意料。这小书童竟主动找起了话茬。
“不瞒小公子。幼弟独自出行。我本就心有担忧。恰逢柏木乡一带降雨多泥沙。我担心得紧。怕他有什么不测。只好匆匆忙忙地出来寻他。”我轻叹道。
“官人可真是个有情有义地人。”书童有些老成地笑道。
“哪里。只是幼弟做事不稳妥。不让人放心罢了。”我讪讪道。
“只怕是您这番有情有义,恐是会伤了某些不该伤害的人。”道长忽地开口接了我的话,慢悠悠道,而后扭头望向我,双眼里尽是一种读不懂的深沉,“不知贫道是否说中了姑娘心中所想所忧?”
姑娘?!
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道长果然是好眼力,在下钦佩不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在下并不明白道长所指。”
“我家师父是得道高人,自然是心如明镜。”小书童显然一派明了,笑嘻嘻道,“他的意思是啊,姑娘您方才一定伤害了别的人,只是姑娘您心里还没感觉到罢了。小生常听说,有些人啊,是伤不起的。”
童的几句话让我瞠目结舌,道长却呵呵地笑了:“易丘,人前莫要大言。”
“是,师父。”被称作易丘的书童乖乖地低下头,不再多嘴。
有些人,是伤不起的。
他们莫不是再说……冯尚兮?
我心底一阵冷笑,那个纨绔,只有他伤害别人的份儿,有谁还有那么大的能耐伤到他么?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多想。
到了柏木乡的山脚,道长一行人要绕道而行,我道了谢,便翻身下了马车。沿着山底行走,果然,不多远便瞧见路被滑坡的泥石堵得严严实实,隐约可以瞧见泥石下头掩埋的马车残骸。
我心头一紧,一边默念着韶和千万莫要出事儿啊,一边走上前,在废墟中寻找着我不愿看到的身影。这时候,我脚下似是踩着了什么硬硬的东西,直觉迫使我低头一看,浅浅的泥沙掩埋着一件明晃晃的东西,我弯腰拾起来,用手将那链状物上的泥土擦拭干净,却不禁愕然:银质的链子,银色的翔龙,雍容而不失霸气,这不正是我当初赠予南宫韶和的那条链子吗?!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崩塌下来,恍惚间似乎连天都暗了许多。泪水几乎要涌出眼眶了,即便是涌出来,怕也是混杂在雨水里了吧。我将链子紧紧地攥在手心,紧的几乎要将我的手心磕出於痕来。我绝望地向前走,一面用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唤着“韶和,韶和”,一面四下在每个角落仔细地找寻着,期望有奇迹能够出现,期望我能在一个角落里再次瞧见南宫韶和那双猫儿一般纯稚无邪的眸子。
没有人。没有人回答我。
呈现在我面前的,只是被泥土掩埋的马车残骸而已。
我绝望地坐倒在地,手边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就徒手开始死命地扒泥土。
雨仿佛又厉害了许多,我的衣服几乎湿透了。湿厚的秋衣紧紧地贴着我滚烫的肌肤,我感到呼吸窘迫。我知道,我知道
淋雨,不能浸水,可是我不管,韶和,我只要你没事T+没事,哪怕我在床上躺一个月,吃一个月苏幕焉给我熬的苦中药,都无妨。
“韶和,你在哪儿啊……”我声音无力而嘶哑,双手甚至磨出血来,红色的泥土深深地潜入我的指甲,我却一刻也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韶和,你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见我在叫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最后的呼唤沙哑在我刺痛的喉咙里,我已经叫不出声,双手的动作却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