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复仇(1 / 2)
钟花道从早间起便一直在霖竹斋内等着,叶上离出门,将仙鹤留在了悬崖边的院子内,钟花道入院子时心中还有些冲动,入了小院,看见在兰花丛中不断采扁兰花的仙鹤时,她的嘴角便挂着讽刺的笑容,对着屋内喊了一声叶上离,空荡荡的院落内唯有一道回音传来,而后,便是哗啦啦的瀑布之声。
她坐在院内靠椅上,看着东方日出,心中思绪万千,各种凌乱的猜测堆积在一起,交错穿插,便如一根根针不断扎着她的脑子,双眉眉尾处刺痛得厉害。
一刻钟后,太阳彻底升起,天色大亮,山间的薄雾也逐渐散去,仙鹤立在她的身侧歪着头看向她,本想与她玩闹,扑扇着翅膀转了好几圈,见钟花道未理会自己,这才展翅冲入了日下云层,在云中翻涌,衔了一朵崖上的野花再回来,还将野花丢在了钟花道的跟前,像是讨好。
早先压抑的怒气,在这个时候逐渐平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因为前些日子这人对自己太好,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交付了些许真心,她将好感转化为喜欢,暗自吃过醋,也刻意亲近对方,甚至还幻想等到有朝一日她找五派报了仇后,便与这人入山中一角,不问世事,好好修行大道。
而今想来,她还真是天真得可笑。
叶真是叶上离,不是乙清宗不问世事几十年的长老,而是在瑶溪山危在旦夕之时下了一道天雷劈开瑶溪山炼器鼎的仙风雪海宫宫主。
她酸,她恨,她甚至想要给自己两巴掌,提醒自己,别以为这世上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奉献自己,也别以为这些好都是没有目的的。
她知晓对方是叶上离,知晓他的真实身份,那么叶上离……又是否知道她是谁?这人是天生异眼,又见过她的真正面貌,她还曾对他吐露过多次心事,说不定他早就知晓她是钟花道了,可……她从未与叶上离见过面,叶上离又如何能认得她的相貌。
钟花道的内心凌乱,从一开始的愤恨到后来的不安,再由不安转为现如今的为难,她甚至不知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叶上离。
幸好叶上离不在院中,若他在,她以对方如仇人对待,必然无需三招,就会死在对方手中。
如若她继续装傻,假装不知其身份呢?便向从前一般相处,等到他人来戳破叶上离的真实身份,她再故作惊讶?届时,现下有的难题,依旧无解。
他是仇人,是毁了瑶溪山的罪魁祸首,钟花道要报仇,便必须得隐藏自己的身份,索性瑶溪山的山主是人,死在十年前山巅之上的人,而她,钟卿是妖,一个刚入道者后期的妖。
钟花道对叶上离有恨,钟卿没有,唯有以钟卿的身份继续与叶上离接触,才能找到对方的破绽,凭她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别想追上仙风雪海宫的宫主,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杀了对方为瑶溪山复仇,唯一的机会,便是去了解他,接近他,比以往更加亲近,方能寻其软肋,一击必杀。
一场怒火,在半日消散,心中的恨意,却越埋越深。
钟花道承认,在她不知对方身份时,的确对叶上离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她愿意粘着对方,一次次试图以撒娇来瓦解对方,她甚至想要突破叶上离的底线,看他究竟能对自己隐忍几时,每一次叶上离的妥协与温和相待,都让钟花道不自觉更加深陷一步,往那情爱的沼泽深处步步而行。
现如今抽身还来得及,杀身之仇,灭门之仇,区区好感与喜欢,又如何能敌?对叶上离的恨,早已吞并了那份尚未绽放便被折断的喜欢。她不信叶上离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她也不信她这么多日的故作亲近没有半分奏效,现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将这份喜欢延续下去,仇恨埋藏心底,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仙风雪海宫的叶宫主,不爱与人接触,那她便主动去接触对方。
仙风雪海宫的叶宫主,没有喜欢的人,那她便变成他心中之人。
她钟花道也曾阅男无数,加上叶上离对自己的妥协与偏袒,她不怕化不开这块千年寒冰,等到她化开叶上离坚固外壳的那一刻,便是她能轻易触及其真心、其心口死穴之时。
杀人,无需比他更强,只需比他更加心狠便可。
钟花道知晓自己现下无能,弱得不堪一击,可复仇不光只有横冲直撞这一条路,让其动心,再亲手杀死,让他临死前尝尝,何为痛苦。
思绪陷深,仙鹤来了又去,已经叼了不知几朵野花,最终将钟花道的衣裙上堆满,等到钟花道回神时,太阳即将落山,这一整日她都呆呆地坐在院中,无人来扰,也无处可去。
仙鹤见她终于有了动作,伸长了脖子蹭了蹭她的膝盖,用头顶的红丹将花朵顶起,一朵不知名的红花在它头顶开得正好,仙鹤身上的白羽也被日落时的红光照出一层光圈,钟花道看着仙鹤,心口瞬间凉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已下定决心。
是他叶上离先害了瑶溪山,便别怪她钟花道为瑶溪山寻回公道,三百多弟子在狱火中尸骨无存,这等代价,伤他的心,杀他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哪怕千刀万剐,也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比起瑶溪山千年根基,便如尘埃微小,她不必放在心上,亦……不可放在心上。
这几日的舒坦,倒是叫她险些忘了,她所处之地,是乙清宗的地盘,乙清宗也曾带头杀了瑶溪山弟子,岳倾川的手上亦有器修之人的血,离她近的,皆是仇人。
男女情爱,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假浪漫,这世间,无一男子可信,她也不会再轻易动摇,重蹈娘亲的覆辙。
她看向眼前仙鹤,伸手将仙鹤头顶的鲜花拿下,又摸了摸它的头,仙鹤微微眯起双眼,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张口轻叫了一声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