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封信(1 / 2)
便利店有还有其他顾客,不知道是谁泡了泡面,空气里充斥着香味。
微波炉正在运转,岑蔚手掌摁着肚子,在心里一秒一秒地倒计时。
叮,店员取出加热好的饭团递给她。
“谢谢。”
岑蔚拆开包装,金色的咸蛋黄流溢出来,浸透白色米粒。
看她吃得有些着急,景慎言抽了两张纸巾。
“下次再请你吃好的。”
岑蔚笑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一手握着饭团,一手拿着瓶香蕉牛奶,从来没觉得便利店的东西有这么好吃过。
听到景慎言打了声哈欠,岑蔚偏过脑袋“你快回家睡觉吧。”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岑蔚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想一个人再散会儿步。”
景慎言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人散步这个点”
“嗯啊。”岑蔚空不出手,拿胳膊肘推他,“你快去回吧,别管我了。”
想她是心情不好,想自己待会儿,景慎言答应道“好吧,那有事给我打电话。”
岑蔚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她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到凌晨两点,没敢走远,就绕着附近压马路。
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岑蔚和地上的影子。
快到蓝楹花开的季节了吧,长街十里蔓延着轻盈的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见。
虽然晚风凉爽,但岑蔚到公寓楼下时还是出了一身汗。
她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拿了睡衣上楼冲澡。
身体已经筋疲力尽,她躺在沙发上,一闭眼,脑子里却又开始乱糟糟地活跃起来。
景慎言说得对,这已经不是抄不抄袭的问题了。
骂设计师的人渐渐被骂心橙的声音盖过,她究竟有没有抄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心橙的品牌形象如何挽救。
以最快的速度更换设计团队,设计出新的包装方案,然后发声明撇清关系,这是目前最直接有效、损失最少的办法。
放弃无名无姓的她,牺牲掉她花费心血但沾了污点的画稿,对于他们来说和把文件拖进废纸篓里一样简单。
岑蔚完全能理解,但她不会接受。
利益至上的社会里总还是要有点人情味吧。
啊,这残酷的成人世界。
岑蔚睁开眼睛,看着灰黑色的天花板。
她在这个城市的熟人不多,说起来高中的时候关系也不好,但岑蔚看着现在的周然总觉得还是有一种亲近感的,因为他们年少时就认识,因为他们都是山城人,因为他们有共同认识的朋友,现在又住在同一间公寓里。
但是现在岑蔚觉得他离她好远,远到她看着他面无情绪的脸,猜不到他内心的任何想法,远到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远到如果那天岑蔚面对的是今天这个周然的话,她想自己应该不会再认出他来了。
直到天际泛出白光,大脑终于疲惫到无法运转,她才渐渐有了睡意。
快要睡着的一刻,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岑蔚动了动身子,翻身把脸朝向沙发背。
倒水、开冰箱门、玻璃碗丁零当啷的响声。
那点刚刚冒出头的困意又被驱散个干净,岑蔚紧皱眉头,抬起小臂捂着耳朵。
所有细微的声音开始无限放大,今天尤其恼人。
岑蔚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头疼得快要爆炸。
胸膛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加速起伏,她从沙发上起身,理智早已在过度疲劳中失效,只剩下积压的情绪驱使她接下来的一言一行。
“你知道吗”岑蔚冲到周然面前停下,双手紧握成拳,深呼吸一口气说,“真的我忍你很久了。”
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衣西装,手里握着刚泡好的咖啡杯,蹙眉问她“什么”
岑蔚一想到这身西装还是她闲来犯贱熨的脑子就更疼了。
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狂跳。她毫不怀疑自己今天有可能猝死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吵到我每一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明明可以十点上班却要七点起床。是,你是自律的健康人士,你早睡早起,但我真的受够了。”岑蔚越说越抓狂,到最后近乎咬牙切齿。
周然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地问她“还有呢”
“还有你占地方的跑步机,难喝到要死的酸奶,还有你总是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我就是喜欢吃巧克力吐司我怎么你了短的是我的命关你什么事”
“说完了吗”
“没有”岑蔚咽了咽口水,头脑一热朝他吼,“我衷心祝愿你们心橙明年就倒闭”
一通话说得太猛,岑蔚现在有些缺氧,叉着腰用力喘气。
“那,借你吉言。”
周然面色不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后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公文包,换鞋出了门。
大门嘭一声合上,带起一阵风。
“你拽什么拽。”岑蔚指着大门。
转身时手臂甩到椅背,她吃痛叫了一声,挂在上面的外套掉落下来,口袋里的零散物件滚了一地。
岑蔚抓抓头发,陷入一阵绝望,看吧,明天只会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