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封信(2 / 2)
周然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把水杯放到餐桌上,面向她问“怎么了”
“没事啊。”岑蔚扯了扯嘴角。
周然盯着她,并没有被那个笑容说服“现在是凌晨三点,你在哭。”
还是那张轮廓硬挺、五官深邃的脸,双眼皮细窄,面无表情时嘴角微微向下撇,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厌世。
大概是客厅的灯光,或者是此刻诡异的氛围,岑蔚竟然觉得她在周然的脸上看见了某种类似于关心、担心,也许也可以叫作温柔的情绪。
她突然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岑蔚低下头侧过身去,眼眶又开始发热,刚刚止住的泪又有要倾泻而出的趋势。
“到底怎么了”周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喉咙口发疼,岑蔚说不出话,吸了下鼻子,摇摇头。
沉默半晌,男人向她走近,停在单人沙发前,然后张开双臂。
“要吗你别多想,只是朋友间的,那种。”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问,“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要吗”
岑蔚抬眸看着周然。
这的确有点奇怪。
但她打开怀抱迎了上去。
在岑蔚圈住他的腰时,周然放下手臂揽住她。
她的个头只到他的肩膀,男人身形高大,肩背宽阔,她几乎是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好闻木质香。
“谢谢。”岑蔚安然地闭上眼,哑着嗓子说。
有什么擦过她的发丝,也许是他的下巴,也许是其他的。
周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手臂圈得更紧了些。
沙发上,蓝牙耳机断开了链接,屏幕上的唱片机随之暂停。
没播完的那首歌叫thereforyou。
ibethereforyou
翌日,春光大好,是个灿烂晴天。
岑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缕阳光照进来,映亮白色瓷砖。
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了。
家里没有别人,洗漱的时候岑蔚才想起,周然前两天说清明节他要回山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她睡得太沉了。
电动牙刷嗡嗡地响,岑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两团乌青,眼眶周围肿得不像话。
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拥抱上,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她不记得了。
不会是在周然怀里哭睡着的吧。
岑蔚倒吸一口气。
两分钟时间到,牙刷自动暂停。
岑蔚却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眼神失去焦点。
等回过神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慌乱地打开水龙头,漱干净嘴里的泡沫。
只是朋友间的,周然说过。
也许到了半夜人都会变得敏感而柔软。
所以没什么。
趁着假期,岑蔚把家里上下都打扫了一遍。
周然有件风衣随手搭在了餐厅的椅背上,岑蔚想把它收起来,刚一拿起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她蹲下身去找,是枚纽扣。
岑蔚举起外套翻了翻,找到少了扣子的地方。
普通的缝缝补补对她来说是小事,电视机下的抽屉里就放着针线盒。
岑蔚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棉线穿进针孔。
看其它几枚也有些松动,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她干脆都重新穿一遍,把线收收紧。
岑悦彤打来视频通话时,她正缝到第三颗。
岑蔚把手机架到茶几上,继续手里的针线活。
“怎么没出去春游啊多好的天气。”岑悦彤穿着白大褂,看样子还在宠物医院上班。
岑蔚说“我才懒得出去,在家里睡睡觉不好吗”
岑悦彤打着哈欠和她抱怨“一天了也没人来,我都无聊死了,你快点回来陪我玩。”
岑蔚问她“你们家祝医生呢快回来了吧”
“说是顺利的话就六月份。”
“真好,终于要结束异国恋咯。”
岑悦彤托着下巴说“说实话,我还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近乡情怯懂不懂”
“诶姐。”岑蔚好奇道,“你放他一个人去国外那么多年,真的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岑悦彤说,“人在美国呢,都快和我这儿没时差了。比起他会不会搞外遇,我更担心他哪天猝死在那边。”
岑蔚呵呵笑起来。
“嗯”岑悦彤把脸凑近屏幕,“你给谁缝衣服呢”
岑蔚眨眨眼睛“什么谁我自己啊。”
岑悦彤感到疑惑“这是你的衣服”
“当然我的了,新买的,扣子有点松我紧一紧。”
“那你穿给我看看。”
“行。”岑蔚站起身套上那件风衣。
视频两端的人都沉默了。
黑色风衣宽宽大大,下摆垂到岑蔚的脚踝,衣袖也长了一大截,就她那身板完全撑不起来,仿佛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效果显而易见,但岑蔚还是嘴硬“这叫size男友风,最近很流行的。”
岑悦彤哼了声“到底是男友风,还是男友的”
“挂了,886。”岑蔚毫不犹豫摁下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