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婚姻嫁娶(2 / 2)
这是一套桃红色上袄配松花色裙子,毕竟是喜事,要穿的鲜艳一些,但是又不能抢了新人的色儿穿正红色。于是可以挑选的余地就不大了,宝茹也就没有挑剔,看着这件合适便随手指了。
穿衣之后还有洗漱梳妆等事,除了比平日慢了一些,竟然也很好。只是木樨并不满意,看着宝茹的发髻红着脸道:“我并不擅做这个,不会梳好看的髻儿,只能这样简便的了。”
宝茹看着水银镜子里自己的发型,其实平日里她也就是这样的,不过今日要去参加喜宴,家常装扮是罩不住的,所以木樨才这般自责。
宝茹打开首饰箱子最底下一层道:“这有什么?我年纪小,本就不该梳那些复杂的髻儿,这般也就够了。就是不够隆重正式,总有首饰可以补救。”
说着她挑出一只金累丝镶玉嵌宝凤凰吐蕊钗,宝茹也算是有不少贵重首饰的人了,但是这样华贵的钗依旧算是她这首饰箱子里数一数二的极品。这是去岁她生辰时姚员外送的,格外华贵。那些白玉和宝石不提,她当时就被这精湛的手艺惊住了。
累丝这门手艺本就是古代金匠打造手艺的巅峰,是先把金子拉成细丝后再造型的工艺。金子的延展性很好,据说手艺最高明的金匠能把金丝拉得头发丝还要细。而宝茹的这支钗显然还不到那样的程度,倒不是姚员外舍不得花钱,只是那样的手艺大多都是为特权阶层服务的,并不是出的起钱就行。
而且宝茹的这支金累丝镶玉嵌宝凤凰吐蕊钗也并不差了,这个凤凰做得栩栩如生,金丝也是纤细的,这一点从钗儿晃动时凤凰翅膀和尾羽轻轻的抖动就可以看出了。
宝茹把钗插入发间,凤嘴尖尖处突出三支米粒珍珠穗儿,一晃一荡的。这时候再看宝茹的发髻,纵使除这之外再没有太多别的装饰了,却完全没有家常的感觉,反而显得庄重华贵,是要上正式场面的样子。
宝茹就这样去见姚太太,她也是点了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打扮上的不妥,只是让厨下提了食盒上来叫宝茹吃饭——今日家里忙乱,不好在客厅正经吃饭,都是让厨房提了食盒各自吃了。
打开食盒,里头除了几样酱菜外就只有点心和粥了。宝茹猜测应是今日家里蒸了太多点心,厨房里取巧,便送上来了这些。宝茹爱吃甜味儿的点心,但是却从不能把它们当正经饭来吃,正经吃饭她从不挟这个。
看见这个只能皱了皱眉头,但是她并不是那等挑剔人,只是拿起那碗粥吃完,至于其他的就退回去了。反正偶尔少吃些早餐又不会饿坏她,况且真的饿了,还能吃各样点心零食呢!
吃过早饭,等到宝茹来到如意居住的耳房的时候,里头已经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梳头娘姨早就给如意收拾停当,只差盖上盖头便与宝茹以往所见新嫁娘一般无二了。
这时候小吉祥正和如意说话,菡萏也在一旁听着。至于那些媳妇婆子倒是想看热闹,但是耳房狭小,如意又十分羞涩,便都在院子里说话。至于请来的外人,都是廖婆子在招待,原先欢喜热闹的小耳房便安静起来。
宝茹带着木樨进一进来,小吉祥就道:“姐儿可来迟了,这会子可没什么热闹可瞧了,只等着一会儿后白大哥来接亲,那才有的看了——不过,那样的场面姐儿肯定都见过就是。”
宝茹才不管小吉祥针对昨晚自己所说的话的调侃,只是去看如意。如意脸上的妆的确很厚,但是还好,并不是宝茹想象中的那种看不出人脸的那种。可就算是这般,妆粉很厚也是事实。
于是宝茹只得把心里的好奇问出来:“如意姐姐,那梳头娘姨真的会在净面时把你脸上的绒毛绞干净?脸上真能光滑许多?应该很疼吧?”
听到宝茹孩子气的问话,如意原本的害羞也散去一点了,回答道:“自然是要绞干净的,至于皮肤是不是变得光滑我就不知了,那位梳头的马娘子不教我摸脸,只赶着化妆。至于疼倒是还好,我听说要看梳头娘姨的手艺,这位马娘子只是微微刺痛,想来算是手艺不错的。”
小吉祥见宝茹还在饶有兴致地看如意的脸,只是那样厚的妆能看出什么一二三,反而因此放弃而愤愤不平。心里好笑,于是道:“姐儿这般好奇,自个儿去试一试就是了,总归不会远了就是。”
湖州本地也有好多梳头娘姨给人净面按摩,只是妇人的话自然无所谓,但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则不行,非得等到嫁人那一日才能头一回净面。小吉祥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在打趣宝茹也是好事将近了。
但是宝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了,有着上辈子的经历,怎么会因为这个羞涩,只是微微一笑道:“你的年纪比我还大些呢?爹娘又打算多留我几年,我什么时候净面?说不得你还在我前头呢!那时候哪里用得着等我自己试一试,看你就是了。”
比脸皮厚,十个小吉祥也顶不了一个姚宝茹。宝茹是完全习惯拿这些开玩笑的,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小吉祥哪里招架得住,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小吉祥无法,只得说起其他事情,就指着如意床后堆得高高的箱笼道:“这个什么时候送出去,真等白大哥家来了再动?”
这些箱笼就是如意的嫁妆,除了那些大件占地的家具已经摆在院子里外,其余的都在这屋子里。
如意摇了摇头道:“待会儿等各位妈妈嫂子吃过早饭就来帮忙请出去,总不好叫抬嫁妆的小子、挑夫进内房。”
宝茹看着这满堆堆的箱笼,计算不出能有多少抬,便问道:“准备了多少抬的嫁妆?我只知一副嫁妆是六十四抬,半副就是三十二抬,这回如意姐姐是多少抬?”
如意没有答话,反倒是小吉祥捂了嘴笑道:“只道姐儿是什么都知的,却从没见过街坊邻居嫁女儿娶媳妇时多少妆奁?一般哪能凑出六十四抬这样的整!咱们这一片是湖州殷实人家居住,嫁妆也是中等的,都是二十四抬、三十二抬、四十八抬。”
说到这儿她又压低了些声音道:“说是四十八抬,但是除了巷子底唐家那样有限的几户,其他的四十八抬大多都是装样子的。一张桌子算一抬也就罢了,一对春凳也能算两抬。至于放置各样物品,都是散散地放着,如此这般才凑出四十八抬来——只是这样有什么用,等到晒嫁妆时难道谁不知?”
这个道理宝茹自然也是知道的,用‘抬’作为计量单位,顾名思义也知道里头可以做多少文章。
说完这个,小吉祥才回答宝茹的问题:“比咱们这一片再次一等的人家,自然又要短一层,十六抬、十二抬、甚至八抬——听说那些精穷的人家有是不算‘抬’的,或者一只箱子装下所有,或者就干脆挎着一个包袱出嫁。至于咱们如意姐姐这些嫁妆,能装二十多抬,凑不齐二十四抬,索性为了低调些,廖妈妈把杂物理了理,缩减到了十六抬。虽说没那么大的场面了,但是实惠还是不变的。”
宝茹听着小吉祥的话,只看着这些红通通、簇新新的嫁妆,这些东西包罗万象,最高水准是能包含一个女孩子嫁做人妇后所能用到的全部。既是女孩子对幸福的寄托,也是女孩子对可能的不幸的准备——有了这些,即使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了。
“月亮月亮照东窗。姚家姑娘好嫁妆,金皮柜、银皮箱、虎皮椅子象牙床。锭儿粉、棒儿香、棉花胭脂二百张......”
中午后白老大来接亲,这中间倒真是少了许多宝茹知道的流程——毕竟姚家并不是如意真正的家啊。白老大与姚员外姚太太拱手拜礼,然后就顺顺当当地接走了如意。
如意上了一顶红色小轿——离了姚家的地的那一瞬间,她就再也不是姚家的人了。宝茹一家上了马车,跟在后头,要去白老大新置的宅子吃喜酒。就听到外头有巷子里的小孩子唱起童谣。
只是如意的本姓却是‘谢’,并不是‘姚’呢。或者这些小孩子只是见新娘子是从姚宅里出来就这般唱了,宝茹随意地想着——只是这也不重要了,不管如意是姓姚还是姓谢,从今以后她都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