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 2)
“你姐可是让我来给你当苦力的,”季子青无奈一笑。
白矜快步走到唐清让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别管他,他非要跟来,要是买的东西多,就让他那几个部下一起来帮忙,你还能省点钱。。”
唐清让一笑,沈家倒是不差这点钱,她看了一眼走在她们后面的季子青,后者正一脸哀怨地拨弄着手机,估计已经在联系人了。
门口的标识清晰地标明了每一层的每个区域贩卖的家具类别,唐清让不想太麻烦季子青,表明自己只是想换掉沙发和电视,再加上个餐桌就差不多,说完,三个人就直奔四楼去了。
“我看新闻上说,你准备合伙开一个法务咨询所。”
“我这两年在国外,看到了太多法律缺失的地方,”白矜叹了口气,“回来之后,发现很多像极岛这样的地方也是有过之而不及,我想,我没办法处理好每一件不公平的事情,但总得想想办法帮一帮老百姓。”
“可你学的也不是法律,这一步走的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她本来就是公众人物,在很多层面上是代表国家形象的,如果这件事出了什么问题,也会对她的事业带来影响。
唐清让没办法不为她考虑
“我对比了几家律所,最后决定把从极岛走出去的法学大学生召集回来,一起合伙开个律所实习我做出资人。”
季子青接上,“这算是一个开端,本地人的话对当地情况也比较了解,等之后稳定了,可以把律所扩大,而且刚毕业的大学生对事业的热情比较高,能真正为群众考虑。”
唐清让点点头,既然他们已经考虑到这个程度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阿让,等律所稳定了之后,”白矜顿了一下,“我想把你当年的案子重新翻出来打一次。”
唐清让当年蝉联两次国际冠军,在第三次比赛时,奖杯已经握在手中,却被对方举报服用兴奋剂,违反赛事规则,折腾了一个月,最终唐清让被确认服用兴奋剂,她不服,再次上诉,却一直无果。
舆论说她是太想超越周婷,才一时做了糊涂事。
“都过去这么久了,再翻案也没有意义了,”唐清让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如把那些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
“翻案或许有些难度,不过我和白矜这么多年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本事起码拿得出手,”季子青帮忙搭茬,“只要你没做过的事情,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白矜姐,子青哥,这件事情其实我已经放下了,”唐清让站在棕色雕工木柜前,尽量不去看他们,“现在我依旧可以从事我热爱的事业,还能在赛场上比赛,我已经很满足了。”
季子青低声,“可是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站在国际赛场上了!你过去十多年的努力,现在都被全盘否定了,现在你不争这个对错,不管你之后拿了多少冠军,都会被大家说成是个不干不净的冠军!”
“我不在乎。”
她固执如初。
“那你哥呢?”
唐清让回身看向白矜,她细细分析,“你能当多少年的射箭运动员?十年?还是二十年?沈叔叔去世了,沈孛现在一个人支撑着沈氏,你想没想过,当你真正退出赛场后,是不可能投入到射箭教练的工作上的。”
白矜这话说的对。
唐清让不是首先是唐清让,在成为她自己前,她必须先成为沈氏的继承人。
这是豪门大族的儿女无法避免的命运。
她明白,她之所以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情,都是因为沈孛的牺牲和保护,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活着。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沈氏需要你来分担,如果有一天,你回到沈氏,大家说你曾经是个有丑闻的继承人,轻则合作取消,重则影响股市,到时候,你让沈孛怎么办?”白矜不愧是谈判出身,几句话就把唐清让逼得无话可说。
唐清让叹了口气,她没办法不为沈孛考虑。
拥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总是会拥有血脉上的连结感,不论是否见面,总会轻易地为对方考虑。
“好。”
季子青轻咳了两声,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那个,清让,你姐姐也是为你着想,她话说的急,你别在意。”
“我明白,”唐清让点点头,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别说这个了,今天不是来帮我挑家具吗,别偏题了。”
整理好新家具,白矜接到电话说新项目得回去跟进,季子青也就带着他找来的朋友一起走了,唐清让简单道谢后,一个转身瘫倒在柔软的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蓝色的月光从阳台上的玻璃透进屋里,打在新买的液晶电视上,唐清让视线移动到电视后面的玻璃柜上,里面是唐美雅职业生涯中斩获的所有奖项。
唐美雅退役之后,做了射箭教练,而唐清让,就是她的第一个训练成果。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唐清让是个成功的试验品。
她会站立的时候会开始摸箭,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体能训练,会写字的时候就开始分析比赛模式,除了学校的任务以外,每天的事情只有一件:射箭。
所有人都说她是天才,她说自己其实是笨鸟先飞。
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会一直铭记。
幼年时期里,唐美雅对于她来说,是严格的,是极端的,是固执的,一个渴望延续自己传奇的人物,甚至不允许唐清让叫她一声母亲。
她永远叫她:“唐教练。”
唐美雅说,“一个优秀的射箭运动员,必须从小就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和体能,才能将自己的热爱发扬光大。”
热爱?
唐清让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温热的眼泪从眼尾滚下,藏进发丝里找不到了。
春秋庄子里《庄子·逍遥游》曾说:“鹏之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这些年来,唐清让深知其理。
于是她观往知来,不屈不挠。
但今天她第一次问自己:
自己真的是因为热爱才想射箭的吗?
是真的把射箭当作自己的人生信仰吗?
可是除了射箭,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唐清让吸了吸鼻子,侧身蜷缩在沙发上,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子,好像这样就会觉得安心一点。
今天白矜说她以后做射箭教练的事情,其实她是不愿意的,她不想再听到那声刺耳的“唐教练”。
现在,她只有沈孛一个亲人,如果为了沈孛要放弃她坚持许多年的射箭事业,唐清让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是愿意的。
只要沈孛还在,家就在。
那样,她就不算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