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2 / 2)
正在此时,久闭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白须老者自内慢慢的走出来。
浞飏赶忙迎上前去,问道:“怎样?”
老者面容疲惫,眼底内尽是血丝,苍老的皮肤此刻透着一种绿色的透明,缓缓道:“夫人已无大碍,但经此变故元气大伤,需细心调理。”
“有劳前辈了,已经准备好了厢房……”
“不必。”医仙打断浞飏,匆匆道:“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见状浞飏自知勉强不来,道:“敢问前辈尊姓,此等大恩也好让浞飏家。”
医仙摆手道:“老夫漂泊经年,自己都不记得俗名了,你又何须在意呢?快去看看夫人吧。”
“是,浞飏代内子谢过前辈。“
“恩。但有一事万望殿下家,今后性命系在夫人身上,是以需更加留心才是。”
“是,浞飏明白。”说罢也不客气,径自走进屋内,见一地狼藉,两名童男俱是脸色灰黑的断气多时,嘴角流出的血丝是暗绿色的。三名丫鬟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人依旧昏迷中,但脸色比之先前多少有些生气。
却说医仙匆匆忙忙的出了太子府,专挑偏僻的小巷子赚途径一交叉路口,两侧都是高直的青石院墙,突然自一侧的小门处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拽进门内,门在身后应声而阖。
医仙看清来人的脸便不再做声静立一旁,片刻,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和男子小声的交谈,而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又静候了半响,昊殇抓着医仙的手才放开,道:“冒犯前辈了。”
医仙伸手拍了怕昊殇的肩,赞道:“好样的,小伙子,老夫生平阅人无数,你是最特别的。”以浞飏的心机城府又怎会让他不明不白的离去,何况浞飏命系泫汶的事定然要保密的,而他恰恰是知情人,浞飏又岂会由得他来去自如。
昊殇唇角锋冷隐着痛色,戚戚道:“昊殇连瑭姻都保护不了,前辈谬赞了。”
医仙苦笑道:“你们二人都是太执着了,苦了自己也累及他人。”
“灭门之仇若是不报,我们又有何面目日后面对九泉之下的家人。”
“可你又怎么知道亲人们希望你们这样为难自己,也许……”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昊殇眼见血色暗黑不由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医仙,手已搭上他的脉,脉象微弱……
医仙虚弱一笑,人已经站不稳了只能靠着昊殇,道:“老夫时日无多了,你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是。”这种时候昊殇反倒越加镇定,也不多言。
医仙赞许之色又起,心中暗想到。此人却乃人中龙凤,光是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处事的机智冷静就已非常人能比,更难得是是对姻儿一往情深,大雪山处处凶险岂是不熟地形的人妄上得了的,幸好他恰巧上独领峰采雪莲救了这小子一命,不然雪山下的皑皑白骨又多了一具尸身。
“首先不要告诉姻儿我已死,不要再加剧她心中的仇恨了。我死后要立刻把尸身烧毁,骨灰要
深埋地下不见天日,切不可令我身上的剧毒蔓延。”
“是”
“第二,你要小心这下毒之人,据我所知,蚊蛊失传多年,最后出现在北方荒漠戈壁中唯一的城镇同鸟,为巫氏一族所习,不过巫氏一族已于几十年前被蛮夷所灭。但不论如何,此使毒之人不容小窥,你要加倍留心才是。”
“昊殇明白。”
“很好。”医仙朗然一笑,纯白的胡须竟带着几分顽皮。
昊殇清冷的眉间闪过一丝幽深的清光,道:“昊殇有一疑问,不知前辈可否告知?”
“你说?”
“是否真的需要浞飏的血作为药引?”
医仙眼中精光一闪,颇为得意的笑道:“好小子,真没什么是能瞒得住你的。要浞飏的血是因为我要给他下另一种蛊毒。”
昊殇漠然道:“使他们性命相连的情蛊。”
“不错。不过我只种了一支,浞飏单方面受姻儿牵制,这也是我这个师傅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了。有了浞飏的性命在手,修家再想要姻儿性命就得顾及三分。”
“可有解法?”
医仙再次仔细的打量昊殇,实在是让人摸不透的男子,这张冷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内心世界,但,只要他对姻儿情深就够了。“有,只要姻儿在自愿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血喂食浞飏,二人牵制便可解除。”话一说完,嘴角便渗出丝丝黑血,随即眼角鼻孔皆流出血来,人也是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依着昊殇的身子向下滑去。
昊殇赶忙一把撑住医仙的身体,医仙手无力的抓住昊殇的腕,才堪堪接力支撑住身体。却不由一惊,可已经是油尽灯枯,使尽全身力气才吐出几个字来:“你……你,怎会这样?”
昊殇一愣,随即释然一笑道:“前辈多虑了。”
“哎……”曾享誉江湖数十载悬壶济世的一代医者就这样在一声悲叹中走完了人生的路,如他同浞飏说的那样,这么多年,他已经忘了自己的本来姓名,因为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本名,只是这样一个名字响彻在一些人的心中,一辈子——医仙。
昊殇埋头片刻,僵硬的脊背死死的绷紧。待缓缓昂首之时眼中已是云退风息,一片清明,却让人看不清眼睛深处的东西。
溪筵宫。
这番大雪熙熙攘攘的下了近一天,给大地换了层银装素裹。溪筵宫中层层起伏的琉璃瓦上积雪厚厚的,斗拱上倒挂的冰凌也是覆着一层密密的雪花,一眼望去,片片银白尽收眼底。也衬得月色更加清明。
此刻溪筵宫宫门紧闭,隔绝了外间的寒风雪景,寝室内炉火熊熊烧得很旺。修莛坐在太师椅内,一双翦水明眸微眯闪烁着游移的光芒,道:“可是你说有重要消息告知本宫。”
地上跪着一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听得声音颇为清丽:“是,奴婢以为此事对王后很重要,故冒险前来。”
“哦?说来听听。”
那女子斟酌犹豫了良久,修莛也不催促只是坐着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那女子道:“泫汶所中蛊毒已解。”
修莛丹凤眼线勾入鬓中,一缕事不关己的淡笑挂在唇爆反问道:“此事于本宫何干?”
“王后误会了,奴婢要说的话还在后头。”
修莛盯着左手小指金色细长的指甲套,一双凤目便挑了起来,“你倒是很大胆,仗着主子的几分恩宠在我跟前卖弄起来了。”
“奴婢不敢,奴婢无心之过,请王后饶恕。”
“那要看看你到底要说的是什么了?”
“为泫汶解蛊的老者要了太子殿下的血作为药引,他说,从今往后太子的命就系在泫汶身上,只要泫汶性命堪余,太子殿下也会顷刻毙命。”
“啪”的一声景蓝官窑的彩雕瓷杯就被捏碎在修莛手中,血顺着手臂滴落地上,而那女子低垂的头依然没有抬起。
修莛惊讶中恼怒的情绪泄露在眼底,但情绪平复后缓缓道:“我怎知你不是受人指使故意编造的?”
“此事在场的丫头侍卫不下数人,其中自然会有王后的眼线一问便知,不过,除去几个常年侍奉左右忠心可表的,其他的人当晚就被川富灭了口。”
“哦,那你?”
“奴婢有幸幸免于难。”
“本宫没有想到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女子一直平淡的声音出现波澜,是压抑的恨意,道:“奴婢恨她,奴婢要她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泫汶,今世的你依然逃不开女人的毒害。”
时至深夜,天空又飘起支离的雪花,黑蓝的暮色为低的苍穹中落下白雪点点。薄雪细细的卷起一层月色,平添了几分迷离的飘渺。
修莛依然坐在正中的太师椅内,眉间怒色尽显,精致的脸上竟有几分狰狞,她呵斥道:“你当初怎么给我保证的?”
修莛面前站着一灰衣男子,黯淡无光的眼睛如同死鱼翻白,若细看则可见其中深埋的戾气与阴狠。他说:“老生没有想到昊殇竟然会参与此事,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请得动医仙,算泫汶命大。”
“你不知道?了痕,我问你,有什么是你知道的,你可知道浞飏命系泫汶,你可知道从今往后我若是杀了那贱人,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得陪葬。”
灰衣人眼中隐约飘过怨毒,但面上依然恭敬有礼,道:“这次算是老生失铂便宜了泫汶坐收渔利。但若要对付一个人,使她生不如死才是上铂死,反而是种解脱。”
“好,了痕,本宫记住你今日的承诺了。”
灰衣人谄媚道:“了痕定然不负所望。但,不知……了痕的事……”
修莛不耐的挥挥手:“本宫自有安排,你只需尽心办事就好。”
雪花漫天掩了清明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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