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张某人是真的很强(2 / 2)
一副巨大的棺材璀璨夺目地出现在夜空之上,其光芒四射,穿透了整片天际,简直就像一口太阳之棺。还不等我们回过神来,他竟已经将铁哥和老头一手举一个,带到了我们面前:
“等会儿有大场面出现,以防万一还是转移下他俩。”
“你……”
我还没说完能不能温柔些对待这两位前辈,张太虚一溜烟原地消失,化做一道粉色残影直奔我们身后的密林。与此同时,在左侧树林里,孤峰大神拖着一具“死尸”屁颠屁颠地狂跑而来,隔着老远就对我们激动叫道:
“哈哈哈,老匹夫这下怕是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了!”
孤峰大神一把将体无完肤的罗老贼甩到我们面前,立刻就像只对老鼠失去了兴趣的猫,飞回了小白身边。“大神你也赶紧将小白姑娘带到林子里去吧,我哥说那个宗主马上就要回来了!”
“啥?他娘的怎么还要回来?!”
不过气归气,孤峰大神立刻变得丈高,将小白姑娘温柔地裹在幡布里,也毫不迟疑地向密林中转移。没想他刚进去太虚兄就一个人悠闲地出来,两人擦肩而过,太虚兄还不忘给脚底抹油加速闪人的孤峰大神打招呼道:
“嗨,别见面就急着跑啊,我又吃不了你!”
“那个仇富的家伙真的马上快来了?”待张太虚过来,我叉着腰,扫视天空,不由问他。“你的援军还有多久到达战场?能打败那个什么阴阳怪气的宗主吗?”
“当然快了,大概还有五十秒吧。吴愁富拿了我给你的戒指,没法化去血印,自然要回来看看有什么办法。本来你们一定都死翘翘了,等他见到你们还生龙活虎的,脸色肯定比臭番薯还要难看。”他笑了笑,抹了抹鼻,继续道:“至于我援军,他到了还得等我电话通知,解决问道期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电话通知?好像只有飞书通知吧!但我可没空去过问多余的!
太虚兄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真是如针强心剂打在我和梁兄的胸口。回想一路来短暂却急促的风风雨雨,顿感拨开黑雾见得彩虹!罗老贼现在已近乎伏诛,还要为铁哥和好色老头报仇!
“很好,我倒是迫不及待得打紧了!那个吴愁富,就是枯骨老道背后的主谋吧?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早就死有余辜了,你能帮那么多被害的童男童女、帮梁兄的父亲他们报仇雪恨吗?”
无论是多年来被献祭的那些尚还年幼的亡魂,还是死在这次讨伐之战的那么多刚烈的勇士,若非枯骨老道和吴愁富,他们亦有着属于自己的没走完的人生。无论是否精彩,至少会是完整的。没什么比含笑活下去更重要。
梁兄在旁盯着我,目光充满了讶异,而后却是无言的感激。他面无异色,但仅剩的左手不禁握了又握,心里的起伏波动之大,不言而喻。
本以为这件理所当然的事,张太虚一定会颔首答应。他听在耳里,不动声色,却是蓦然侧头看过我们,用一种深邃而严肃的神情,像审视着我们般,没有任何波澜地道:
“小乐,这个还不行,他们还不能死。”
见到他突然现出这张形同陌路的脸,我的心咯噔一滞。
他说完就回过头去,面对并望了眼那方的夜空,整理着浴袍,原地盘腿坐在了稀泥地上。我看完他这样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举动,当场就懵了,不由和梁兄相视,他同样震颤,已是失望低头。
“什么叫还不行,什么叫还不能死??”
激动之中,我走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那你过来到底是干嘛的?就只是救我的命吗?啊?你告诉我啊!”
一股无形之力自他的肩膀发出,将我猝不及防的弹开,一屁股跌躺在了泥里。梁兄一声惊叫着过来扶我起身,连问我怎么样了,我欲挣脱他的手,继续找张太虚理论,他却死死摁住了我,口是心非地反而让我冷静道:
“小乐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哥又不是说他们不该死,只是现在不能死而已!这里面应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我想张哥他以后一定会帮你做到的!”
“不,其实,我的意思是,不管现在以后,吴愁富和枯孤荣,我都没有理由杀他们。至于我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是由你的召唤出现,救你耿乐的性命。按理说,无论是梁兄安铁耿二流,还是百里松伯太叔盼儿,生死都跟我无关。”
“啊~啊~啊!张太虚你他娘的不是人!”
他真把我气哭了,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被气哭,因为就几年前没死成的那晚痛快地哭过,便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傻不溜秋地那般懦弱。当然了,除非实在忍不住,但也绝不包括眼前这个情况。
我知道,正是因为心底里对他那种绝对的信赖,以至于此情此景,满眼泪水地凝望着他漠然无情的背影,希望越大,绝望越深。心痛得鼻塞流涕,双腿颤栗,全靠在梁兄的手臂上勉强支撑。
但我也知道,兴许我这里五味杂陈,被他所带来的残酷话语堵得难以呼吸,但在太虚兄眼里,甚至是梁兄眼中,我耿乐此刻可能就是反应太夸张,任性,放脾气,因为别人没能帮我完成自己没法完成的心愿。
对啊,我做不到的事,张太虚何必要为我做到?个人的道德标准为何非要强加在他身上?不正如他所说,这里他只认识我,有什么理由救我的朋友们。又有什么理由要除掉枯骨老道和吴愁富?
梁兄看出了我的虚弱,扶着我坐下,他望着停了泪水,抽噎的我,又看看那边置之不理的张太虚,不再因大仇未得报而悲愤填膺,反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抱歉……梁兄。”
真的太对不起他了。羞愧,内疚,甚至不敢触碰他的目光。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付出了太多。本来希望就在眼前,谁想由我带来的光明,竟会通牒我们如此一个晴天霹雳的黑暗决断?
“没事小乐,我们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真的已经够了。”
梁兄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宇,目光空洞,似是在回忆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但顷刻间,他真的坦然面对了,对我展开一个露齿的微笑:
“赶紧起来吧,他们不是要来了吗,既然你哥在这里专门等着他们,想必还是会有大事发生的。况且你哥还叫了援军,虽不是杀死他们,但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咱俩在这儿待着恐怕只会碍事,起来,我们也退到树林里去吧。”
“耿乐,梁兄所言甚是。你们退远些吧。”
张太虚侧脸,对我们沉声嘱咐,那神色依旧肃穆,古井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我被他刺激得再次心惊肉跳。当梁兄扶着我转身离开,孤峰大神就在密林外,隔岸观火般,漂浮在空中注视着这边的一切。
“你这小子,居然敢骂你哥……真是做妹的不知哥恐怖啊。”
刚一会合,孤峰大神就出言调侃。梁兄听之一笑,我却没那个心情,仇视了他眼,自顾自盘坐到地上。“别惹我,信不信把你剪个稀巴烂。”
“好好好,看在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份上,我百里松伯投降!”
听他不由提及自己的名字,忽想起刚才张太虚所说什么太叔盼儿,莫非是,小白姑娘的真名?“孤峰大神,太叔盼儿是谁?”他闻言,微怔之下,倒是爽快答道:
“不错!如你所猜,正是我们圣女的名讳,但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希望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所以大家最好还是叫她小白吧。”
“唔,他们真的来了,你们看那边!”
应着梁兄的提醒,只见那已泛起白线的天际,正有两点黑影疾速飞来,乍一看可能还以为是两只夜迁的鸟儿,但眨眼之间,两道黑影的轮廓就显而易见了出来。
当我的视线跃过来人,注视着地平线尽头那即将破晓的光芒,反而倒是忽然一惊,这个地方,断尘谷之内的时间秩序,似乎不真实得有些错乱。
从参加道场大会至今,过去最多不过两三个时辰,按理说此刻顶多即将入夜,应是晚霞黄昏,但自从沼泽下的地洞出来,天色就忽然成了入夜,而到现在不过一两个时辰,竟然又快升起了第二天的太阳!
其他人似都没注意到这个很是异常的情况,我独自在心里琢磨了顷刻,也无暇再顾及。因为半分钟后,那两道飞来的人影已是悬停旷野上空。此刻再见吴愁富和枯孤荣,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态。
张太虚纹丝未动,依旧盘坐如山,但越是这种死静,给人的感受却越是相反地诡异可怕,如同凝视深渊。假如没见过他之前那般舍我其谁的癫狂力量,我可能只当做他此刻是在故弄玄虚。
这就是一种强者无敌的姿态吧。虽然他的外在真的弱不禁风。
被孤峰大神揍得不成人样的罗天征横陈泥土,自是被高空上的二人清清楚楚收进了眼底。吴愁富扫过树林边的我们,注意力又放在张太虚身上,饶是一宗之主,他的如临大敌都大到显露表外,与先前悠哉游哉的道貌大叔判若两人。
一时之间,天地间仿若酝酿着一股毁天灭地的风暴。峡谷内骤然呜呼哀嚎,狂风呼啸,落叶刮得漫天,毛毛细雨飘若抖糠。我深吸口气,这种强者之间无形的对峙,原来真的如酒馆里说书的八字先生所讲,能压得人心脏砰砰直跳,不敢喘息。
梁兄侧目来,我俩视线相交。彼此的期待不禁攀升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