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惜亲情新主抚藩王0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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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帝朱高炽在文华殿与内阁阁臣们议事。
本届内阁的阁臣有杨士奇、杨荣、杨溥、金幼孜、黄淮和权谨,共六人。大明王朝正是自朱高炽的洪熙朝起,内阁职能由原本的皇帝秘书班子,升格为掌有“票拟”权、左右国策的中枢辅政机构。
朱高炽拿起一份奏折,道:“汉王派使者送来一份谢恩表,感谢朕给他增加两万石俸禄。”
杨荣道:“臣认为汉王这是在作态,他放低姿态,想以此来麻痹陛下。”
“此话怎讲?”朱高炽问。
杨荣奏答:“回陛下的话,汉王从未消停过。据报,他早已在京城私自购下了一处宅邸,作为据点,联络四方人士,刺探朝廷动态。”
终于抓住了朱高煦的把柄,杨荣很是得意。墙角要一点一点挖。
“有这种事?”
“更有甚者,打理这处宅邸的人是个凶手,曾经在京城杀过人。据说,徐妙锦的死也很可能与此人有关。”
朱高炽大吃一惊。“此人现在何处?”
“被抓住后畏罪自杀了。”
“太不小心了!”
“人是工部营缮所正蒯祥师徒与徐妙锦的侍女一起抓到的,可那家伙太过狡猾,惧怕诏狱的刑具,便趁他们不备,自己抢先跳了井。”
“人死了,线索就断了,如今是死无对证了啊。”在心底里,朱高炽并不想将事态扩大。
杨荣奏禀:“虽说未能拿到口供,可是通过种种迹象来看,汉王觊觎皇位之心却是昭然若揭的。对于他,朝廷不可不防啊!”
朱高炽道:“汉王偏居乐安,他虽有野心,却还不具备挑战朝廷的实力。对待朕的御弟,朕仍是早前那个原则,能抚则抚。”他叹了口气。“朕知道他对朕承继大统心存芥蒂,只不过朕不想让朕兄弟之间的不和影响到天下安定。靖难之役是面镜子,国家伤筋动骨,如今百姓仍在休养生息,再经不起大折腾了,让大家过过安生日子吧。解开疙瘩,须春风化雨,尽可能不采取激烈手段。”
内阁首辅杨士奇上前:“陛下宅心仁厚。臣以为,上回陛下表彰张辅,封他为太师,特恩赐他领取双份俸禄,做的实在是恰到好处。张辅在功臣集团中位列第一,掌中军都督府事。只要他忠心于朝廷,号令三军,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便稳如泰山,哪个外藩都不敢乱动。”
朱高炽微笑着点点头。
杨荣奏道:“汉王虽暂无能力挑战北京,可是南京对乐安来说却无屏障可言。汉王若是趁朝廷不备,挥师南下,攻取南京,便会与朝廷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这也是很可怕的啊!”
朱高炽大惊。“朕正考虑将京师迁回南京呢。南京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杨士奇奏道:“臣有个主意。”
“爱卿请讲。”
“郑和下西洋时率领的两万精锐下番军如今驻扎在起锚地江苏太仓。既然一时不准备再出海了,陛下不若将他们调去南京,增强南京的守备力量。”
朱高炽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派谁去统领他们呢?他们是郑和一手带出来的,最听他指挥。可朕登基未久,内廷外朝皆尚未理顺,朕这里也一时离不开能干的三保太监啊。”
杨士奇奏道:“郑和脱不开身不要紧,陛下可派司礼太监王贵通前往。”
“王贵通?”
“是啊,王贵通曾数度随郑和下西洋,并列正使。下番军他还是指挥得动的。”
“好,就依你,”朱高炽准奏。“让王贵通出任南京守备太监。对了,汉王还有一个奏折,他要保奏他的王府长史朱恒做乐安知州。”
杨荣奏道:“臣以为这个请求不能准。陛下若是准了他,整个乐安从王府到地方行政,便全都是汉王的人了。”
朱高炽道:“汉王是朕的御弟,好不容易向朕开回口,保奏一个五品官员的任命,朕不答应他,他会觉得朕是在提防着他。”
杨士奇奏道:“与其如此,倒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
“顺水人情?”
杨士奇奏道:“对呀,想想看,既便陛下不准他,汉王在乐安仍然是一手遮天。不若给他这个面子,准了他。这样一来,一则陛下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二则也可使他放松警惕,不知道朝廷对乐安已经有所防范。”
“嗯,有道理。”
“再有,朱恒是汉王的文胆,他出任知州,王府长史的位子便空了出来。陛下正好可以趁机安插一个信得过的人,出任汉王府长史,让他看住汉王,随时向朝廷汇报乐安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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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举两得!”朱高炽道。“那内阁就替朕拟道旨吧,派司礼太监王贵通任南京守备太监,即刻启程,率领下番军协守南京城。任命汉王府长史朱恒出任乐安知州。”
“喏!”
“汉王府新长史,爱卿有合适人选推荐吗?”朱高炽又问。
杨士奇奏答:“王府长史责任重大,辅相规讽以匡王失,人品一定要正。翰林院编修李默是乐安本地人,学问好,品行正,对朝廷也一向忠诚。臣以为,他出任汉王府长史应该合适。”
“准奏,就派李墨出任汉王府右长史吧。”
“遵旨!”
※
汉王府长史朱恒、护卫指挥使王斌例行来到王府暖阁,听取朱高煦的指示。
朱高煦道:“孤派去的进京使者回来了,带回两条消息,一好一坏。你俩想先听哪个?”
王斌道:“当然是先听好的。”
朱高煦道:“朱高炽准了孤的奏折,任命朱先生为乐安知州。”
朱恒向朱高煦施礼:“臣谢殿下鼎力推荐!”
朱高煦摆摆手:“诶,小小的知州何必言谢,这回只算是平调。先生是孤的股肱,乃宰辅之才,早晚会有先生大展宏图的那一天的。不过,先生领下了这个知州,也对我们的事业大有裨益,乐安的行政权就归了咱汉王府了,以后办事更为顺手。”
王斌道:“恭喜殿下!贺喜朱先生!”
朱恒对朱高煦道:“臣想听听那条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们布在北京城的那枚棋子,陈定,他灭口送水工陈四,案发,自杀身亡了。”
朱恒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殿下是说……陈定?”
“对呀,先生推荐的那个老人家。”
“怎么会这样?!”
“不知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那个小木匠蒯祥带着徒弟打上门来,说什么给徐妙锦找回公道,逼得老陈定跳了井,”朱高煦讲述道。“孤知道此人是先生的旧交。先生不必难过,他也算是尽忠了,好好抚恤一下他的家人吧!”
“他孑然一身。”
“可怜啊,”朱高煦叹了口气。“不过也好,一了百了,无牵无挂。”
朱恒低头不语。
“幸好陈定当机立断,自我了断,五城兵马使司才没怀疑到咱们乐安头上。”朱高煦深感庆幸。
王斌问:“殿下为何认定未怀疑到乐安呢?”
“这还不明摆着?若是怀疑了,朱高炽就不会准许朱先生出任乐安知州了。”
“殿下睿智,”王斌道。“可陈定一死,咱们在北京城的线人就没了。”
朱高煦道:“再派个人过去吧,万一京师有个啥变故,好及时回来报信。你们说说,派谁去好呢?”
“派枚青去吧,”王斌建议。“他人机灵,在北京城也有人脉。”
“好,就派他去。不过这回可要千万小心着点儿了啊,再不能出任何岔子了!”
“臣会叮嘱于他。”王斌道。
“告诉他,就别再去住我们那个宅子了,那里刚出过事,弄不好已经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