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达玛人45(2 / 2)
褚西岭的面容沉在指示灯交错的光影里,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李妮妮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慢慢道“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你也并不够了解我,这样回复,有点草率。”
褚西岭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结果李妮妮不知想到了什么,用一种解剖般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
再抬起头时,她忽然就改变了想法“你想我和你处多久”
褚西岭蓦地觉得嗓子有点哑“你想和我处多久”
李妮妮“我们多久能回到家”
褚西岭不知道这两个话题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耐心回答“按照飞机最后出现的gs定位,距离这里最近的港口是印度的加尔各答,航程至少10天。”
李妮妮觉得在语言不通的地方逃跑太麻烦“可以直接去中国的港口吗”
褚西岭“那就只能去缅甸的皎漂港,位置在孟加拉湾东北部,是中缅铁路的终点,可以直接乘火车回中国。”
褚西岭怕她觉得不满意,又补了一句“那边的天然气管道和铁路,都是我们国家花钱打造的,现在我们几个工程队还在那边,中国人非常多。就是从这里到皎漂港的航程有点长,要半个月。”
“行。”
李妮妮点了点头。
“你能为我做一件小小的、简单的事吗我保证合法合规,如果你能答应,我也答应和你处半个月。”
她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就处半个月,半个月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
褚西岭“为什么只处半个月”
李妮妮“因为我们不合适。”
褚西岭“不会不合适。”
李妮妮“真的不合适,我们处不长的。”
褚西岭“我会让我们处长的。”
他顿了顿,忽又轻声道“难道你是在顾虑你肚子里的孩子”
李妮妮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是。”
“被辐射也未必一定是畸形。如果它不能生下来,我们就按你的意愿,不生或再生一个。”
褚西岭看着她绯红微张的嘴唇,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轻声安抚。
“当然,如果它可以生下来,不管它是否健全健康,我都会当它像自己的孩子。”
李妮妮现在听到孩子就觉得头皮发麻“真的不是因为这个你不同意就算了。”
她这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褚西岭抿了抿唇,心知不能再争。
他极慢地碾了碾手指,喉结也动了动。
想问什么,怕吓到她,又忍住了。
寂静的山体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但褚西岭却觉得很吵,血液鼓噪在他的耳膜,心脏也隆隆地撞动,竟然比第一次潜伏进中东的杀手组织还紧张,紧张得有点口干舌燥。
他觉得这个要求他并不满意,他应该拒绝。因为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月半个月,他难得动一次心,是想和她长长久久。
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碰上一个,能让他总是想叹气的人。
她开个飞机,开到分不清加减乘除,他想叹气。
她做事没章法,随便弄坏自动驾驶系统,他想叹气。
她洗澡时唱炊事班的故事,他想叹气。
她怀着孕,却在从屋顶上拉着竹子跳下来救他,哪怕他并不需要,他也想叹气。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想叹气。
褚西岭垂着眼看她许久。
最后,他听见自己叹息一声,妥协道“行,半个月就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到时候是她离不开他。
褚西岭重新牵住她。
只是这次牵住的不是手腕,而是手掌。
他满心陌生的温柔。
牵住她,就像是牵住了一只初生的小羊羔,那样脆弱、易折,连声音都是细细的。
“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你想让我为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李妮妮立刻紧张起来,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好半晌最后缓缓落在他的腰线以下。
她舔了舔嘴巴,抬起头,渴望而眼巴巴地望着他,看得他心都软了。
然后褚西岭听见她说。
“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屁股吗”
另一头,杨朵朵穿过及腰的海水,去找武太郎要了一把剪刀。
她说自己大腿内侧上被珊瑚划出了一道伤口,有一小块皮肉被扯断一半,但是撕不下来,摩擦在腿间疼痛不可忍。
武太郎的背包里什么都有。
他看见粼粼波光下,女孩一双腿的内侧的确被珊瑚划的血肉模糊,几丝鲜血甚至顺着水面荡漾开来,便没说什么,直接把剪刀递给了她。
还顺带拿了一瓶消炎药,叮嘱她这是最后一瓶,让她省着一点用。
杨朵朵拿着剪刀,道了谢,又从水里穿了回去。
何马生站在武太郎身边,纳闷地说“这女人真是个狼人。就这还是个医生呢,腿受伤了也不从水里拿出来,被海水泡着,不就等于用盐在渍伤口,不疼吗”
武太郎不在意道“可能是想用海水消毒吧。”
何马生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杨朵朵自己的匕首,在和王品根挣扎时,落在了珊瑚礁里。
方才腿上的伤口,是她用一块海里捡到的废弃铁片划出来的。
她怕得破伤风,尽量把创面划得大,看上去恐怖,但实际上并不严重。
达玛人的基地中,零零散散矗立着几百艘战舰,而战舰是沉默的巨人,躲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后,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你。
杨朵朵紧张地找了一个角落,确定了众人的位置都离自己远远的,便一个猛子扎进海水中。
她脚踝上的那只断手,断裂面上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
杨朵朵可以看见王品根的指甲里夹杂着一点血肉,都是在和她拉扯间,从她身上抓下来的。
她仔仔细细剃干净了他的指甲。
氧气用尽时,就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再重新扎回去。
明亮的探照灯照着她,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慌乱感。
但她的脸色却很平静,只是腮帮子咬的很紧。
她清洗完了自己留在王品根指甲里的dna,便拿起武太郎那把60年代绞猪肉用的剪刀,开始一剪子一剪子地去剪王品根的手指。
骨头很硬,她剪得很费力。
咔嚓,食指断裂。
咔嚓,小指断裂。
她想起以前在家里尝试做柠檬凤爪时的手感。
随着王品根的手,逐渐变成一滩辨认不清的碎肉烂肉,她的脸色越发镇定下来。
甚至剪断王品根5根手指之后,她还耐心地把他的手掌也绞碎成了几段。
碎到哪怕被人捡到,也不可能辨认出这是一只人的手。
杨朵朵做完这一切,把脸埋在海水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一串气泡随着她嘴唇的张合,缓缓浮上海面。
她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个漫短暂又漫长的噩梦,在不为人知的海底角落里,慢慢睁开眼睛,弯起唇角,做出一个略带颤抖的笑容来。
下一秒,她笑容僵住。
就在距离她十来米的地方,另一张熟悉的脸潜在海里,正冷冷地、恶意地看着她。
他朝她慢慢做出了一个口型。
像在说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