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该死的胜负欲(1 / 2)
“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再繁华的都城也会有暗淡无光的角落,女孩儿被元书祎拉到长巷,她还那样年轻,可那双眼沧桑悲凉,像冷烬的烟火,永远也烧不起来了。
小蝶用力甩开元书祎的手:“我与公子无亲无故,我在哪里,与公子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用那种悲伤、怨愤的目光看着我?
女孩儿声泪俱下,更咽又抑制,倔强又绝望。
元书祎能感觉到,小蝶在怨她。
“你有什么难处?为什么不回家?我可以帮你。”
“家?”小蝶嘲讽一笑:“公子怕是不知道,女子是没有家的,不过是与男子交易的商品!”
元书祎一愣。
“我很感谢公子能从人贩子手上把我救出来,可是一个女子,被人贩子带走了那么多天,哪还有什么名声?哪还有什么清白?”
“我见公子出身不凡,自是不知道女子的悲哀苦楚。”
“村子里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嫁不出去了。”
黑洞洞的长巷像是原野中的猛兽,将那个姑娘一点点吞噬了。
“我是被父亲带到那家妓馆的,五两银子,就把我卖了。”
“所以没有难处,也不用回什么家。”小蝶看向巷外的灯火:“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怎么也逃不了做妓女的命。”
元书祎心中一痛,上前一步,道:“我给你赎身,我给你找安身之地。”
小蝶一愣,看了元书祎半晌,泪水决堤似的划过面颊。
“公子是个好人,不该再与我有纠缠,我身子脏了,不知道陪了多少宾客。如果说,这就是我的归宿,我认了。”
元书祎胸口有一团气,闷得她难受。
“我先前怪过公子,怪公子为什么不带我离开,我知道我即便是回了家,也没有好的结局。”
“我看着公子将另一个姐妹带走,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我就那样看着你,渴望你能看出我的无助,可是你走的毅然决然,头也不回。”
“可是这怎么能怪公子呢?于是我怨恨天下所有的男子,我怨恨他们总是把女子当成玩意儿!怨恨他们高高在上,女子却卑微如尘!”
小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最后释然的笑了笑,笑得悲哀又凄凉:“我现在谁也不怨了,人总要活下去,贞洁什么的我都不在乎了,女子总是要被男子睡的,妓女就妓女,起码我衣食无忧,还能用得起这些胭脂水粉,有什么不好。”
不,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元书祎想反驳小蝶那番话,可是所有的语言,都和那团气堵在了胸口,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小蝶面上带着笑,微微福身:“彩蝶祝愿公子,身体健康,仕途顺遂,良人在侧,一生平安喜乐。”
元书祎将许书言扛回来的时候,酒坛已空,篝火燃尽,只剩站岗的士兵,和她那几个同伴。
“人交给我吧。”梁远将人接了过去:“肖帅让你去他的帐篷,他有东西交给你。”
孙冉铭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又带着崇拜的目光:“阿柯,你好厉害啊!以后你就是我的榜样了!”
元书祎扶稳了孙冉铭:“别听肖帅说的那些,都是唬你们的。”
“我去见肖帅,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元书祎进了肖哲的帐篷,不意外的看见了秦砚辞。
“月牙来了!”肖哲起身,从身后拿起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递给元书祎:“喏,你的剑,是不是以为我忘了?怎么可能嘛!”
元书祎拔出剑,剑刃也是黑色的,在黑夜里收敛着凌厉的光,剑面末端刻了三个字——
“孤江月?”元书祎轻声道:“是这把剑的名字?”
“对!”肖哲道:“段老头儿将这把剑铸好时,天上的月亮好看的很,而且你又叫月牙,这名字多配你啊!”
元书祎笑了笑:“回头帮我谢谢段爷爷,我很喜欢这把剑。”
秦砚辞看着元书祎手里的剑,又逗她:“越发觉得你在镇南营屈才了,要不,跟我回西凉吧?”
“这可不中!”肖哲不乐意了:“当年我那么劝你,你都不留在北漠,你要是跟这小子走了,我可不依!”
元书祎无奈道:“我就留在镇南营,哪也不去。”
“这还差不多。”肖哲抱起手臂:“听说朝廷找了王齐做主帅,简直是胡闹,那王齐就是个草包,镇南营怎么能交到那种人的手里!月牙在那,正好牵制他一下,不要让他胡来。”
元书祎浅浅一笑:“大帅又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士兵,怎么能牵制主帅呢?”
“天下不平,军功说好挣也好挣,你功夫好,等哪天砍几个塔国的人头,起码也能混个将军。”
“行,我努努力。”元书祎笑道:“天色不早了,肖帅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快歇息吧。”
肖哲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拍了拍秦砚辞的肩膀:“你和月牙自小相识,这孩子能处,有事真上,你可不要欺负他。”
“怎么会?”秦砚辞失笑:“他还是个弟弟,我怎么会欺负他?”
元书祎:“……”
“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回去睡觉?”
梁远将许书言安顿好,久久等不来孙冉铭和赵昌河,出来一看,这俩人竟鬼鬼祟祟的蹲在肖哲账外偷听。
“嘘——”孙冉铭一把将梁远拉了过来:“梁大哥你小点声!”
梁远稀奇道:“你们在听什么?”
孙冉铭:“当然是听肖帅,秦帅跟阿柯说什么。”
梁远:“他们说什么了?”
赵昌河脸色难看,支支吾吾道:“肖帅跟秦帅说,阿柯是处……能上……”
梁远酒醒了一半:“啊?”
孙冉铭附和道:“我也听到了!秦帅还说阿柯是弟弟,肖帅提醒秦帅不要欺负阿柯。”
梁远面色如土,久久不能言语。
元书祎刚出营帐,就看到了神色怪异的三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孙冉铭眼神躲闪,话说的磕磕巴巴:“额……那个……我们……”
梁远反应迅速:“看你久久不回来,以为你找不到咱们的帐篷,我们就出来接你。”
“我知道帐篷在哪,”元书祎道:“我还有些话和秦帅说,你们先回去吧,不必等我了。”
三人一愣,来回的扫视元书祎和秦砚辞,然后眼神飞速交流,异口同声道:“晚安!你们随意!”
元书祎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三人,困惑道:“他们怎么奇奇怪怪的?”
秦砚辞淡声道:“酒没醒呢吧。不过,你要和我说什么?”
元书祎抬脚走进秦砚辞的帐篷:“进来说。”
秦砚辞:“……”
元书祎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递给秦砚辞:“给你的,应该用得上。”
秦砚辞半信半疑的接过,一打开药包,眸色一深,面上却波澜不惊:“给我这个做什么,我用不上。”
元书祎忽视秦砚辞眼神中的冷意与威压,淡定的往桌案上一坐:“坦诚相见吧秦帅,我知道你身上有伤。”
秦砚辞将脸部线条绷得很紧:“这就是你当时往我药上踩了三脚的原因?”
那还是在骁骑帮的事,元书祎和秦砚辞为了保护辛继佐和反贼大打出手,混战中,秦砚辞的药粉包从怀里掉在了地上。
元书祎反应神速,这可是试探秦砚辞伤口由来的大好机会,于是她上去就是一脚,但是包药的纸没破,捡起来还能用,她只好又补了两脚。
“误会,”元书祎面不改色:“当时太乱,我没注意到脚下,这不是来赔罪了吗?”
返程的路上没有像样的药铺,这还是元书祎刚才买的。
秦砚辞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
元书祎如实道:“东行前一夜,我无意中看到青时从你房间出来,托盘上有带血的纱布。”
秦砚辞垂着眼眸,指间碾了碾药粉:“真的是无意吗?”
元书祎眸光暗淡,礼貌一笑,耸了耸肩,抬脚往外走,表示你爱信不信。
“好人做到底,”秦砚辞在元书祎即将出账时叫住了她:“帮我上个药。”
元书祎勾了勾嘴角,转身就看到秦砚辞背对着她脱下了外袍。
元书祎怎么也想不到,秦砚辞受的居然是鞭伤。
这几天没有换药,伤口已经有些炎症了。
等元书祎清洗了伤口,涂了药,换了干净的纱布,蜡烛都快要燃尽了。
“这伤……是秦老将军……”
“嗯,他警告我别再多管闲事。”秦砚辞无所谓道:“一顿鞭子,管一顿大闲事,挺值的。”
“你心态倒是好。”
“我年纪轻轻,心态不好怎么行?”
秦砚辞的单人帐篷安静又昏暗,元书祎喝了不少酒,此刻有了些困意。
“行吧。”元书祎掩嘴打了个哈欠:“那你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秦砚辞穿着白净的里衣坐在床榻上,松软的墨发披散着,看起来比平常柔和一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