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新帝(2 / 2)
李君昊听着,安静下来,说:“是。我也让黄裳过去。”
秦子游笑一笑,说了句“劳烦”。
李君昊这便离开。
等他出了屋子,屋内多出一个人影,自然是楚慎行。
楚慎行方才听完全场。这会儿,他望向徒儿。秦子游坐在案前,的确有几分“天子气度”,抿着唇,便不怒自威。
可他毕竟还是秦子游。
楚慎行看他片刻,秦子游就问:“师尊?”
楚慎行考虑片刻,说:“这些事,你可以问我。”
秦子游闻言,便笑。这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他未戴冠冕,头发倒是好好束着。领口有细密绣纹,将年轻人白皙的颈拢住。往下看,这身龙袍的确剪裁很好,腰带圈住天子劲瘦的腰,站起身,便能展出修长身形。
他改在楚慎行身边坐下,与面对修士、面对群臣时那个“昌平帝”不同,秦子游此刻显得放松、自如。他嗓音都有变化,多了些轻松,笑道:“师尊这样说,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师尊愿意给他省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楚慎行眼皮跳一下,嗓音冷些:“坐端,坐正。”
这也不是十五六岁了,怎么还是改不过来?
秦子游听到,偏一偏头,一只手撑在地上。他还是盘腿坐,日影这段日子不好携带,被交给师尊保管。这样姿态,不似红尘天子,更像是那个日日练剑,累了,便翻去树上小憩片刻的少年侠客。
他嗓音拖长一点:“连师尊也这样说。”
楚慎行挑眉。
秦子游赶在青藤浮出之前,快速道:“来姑苏以后,每日都有新事。姬卓是其一,再有,既要改元,便得铸新币、颁新法——师尊,我已经许久、许久,”他咬重这两个字,“未与你好好喝一次酒、吃一次茶了。”
楚慎行听到这里,想:哦,又在撒娇了。
都已经快加冠,却还是这样少年心性。
不过徒儿说到这里,楚慎行也不好太不近人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姬卓,告诉秦子游:“他未至奉阳。”
秦子游轻轻“啧”了声,瞄着师尊袖口,考虑自己可不可以直接从师尊芥子袋中摸酒。
楚慎行留意到徒儿目光,好笑。青藤到底出来,但未闹秦子游,只是很轻、很快地揉了揉秦子游脑后。
秦子游:“呀——”
楚慎行:“他仍在山中。”
秦子游听着,来不及计较青藤所作所为,诧异:“这倒是奇了,他难道不再修炼?”
楚慎行大致说了姬卓状况。秦子游算着时间,“满打满算,将近百天。师尊,这不对劲。”姬卓一个炼气修士,百天不进食,不得饿死?哪来的闲工夫继续做梦?
楚慎行说:“是不对劲,我亦希望他快些醒来。”
秦子游静默片刻,感慨:“看来往后还有大事。”
楚慎行赞同:“对……子游?”
他难得一怔。
秦子游抓住青藤,手圈成环,绕青藤而下。
楚慎行呼吸停下,见徒儿屏息静气,摸到自己袖口。他身体贴过来,胸膛挨着楚慎行肩膀。秦子游呼出的、温热的气息,落在楚慎行耳边、颈侧。身体很柔韧,带着温度,和他这样一根藤木完全不同。
秦子游嗓音里有笑意,说:“师尊,你不愿取,那我自己来了?”
楚慎行重新呼吸。
他垂眼,看着兴致勃勃,从自己袖中取出芥子袋的青年。秦子游松开青藤,藤蔓缓缓滑入楚慎行腕下,而秦子游没看到这些。
他只是很自如地找酒,还嘟嘟囔囔:“我不爱喝竹叶青,”太寒、太冽,“嗯,还是兰生酒最好,”相对而言,喝了没那么上头,“可惜这里没有。”
楚慎行想:对,你不知道那青藤就是我。
他见秦子游勉强找到一壶满意的,是秋露白。这酒也很烈,不过温过之后会好些,绵而甘。秦子游抱着酒坛,去门口吩咐宫人,脚步都有雀跃。楚慎行看他背影,良久,转过眼。
同时,门口,秦子游特地往外一步,好吹些冷风。
方才那一刻,他心跳很快,快过头。后面借着在芥子袋中翻找的动作,稍作遮掩。
秦子游吹着风,记起什么,先给李君昊去信符,要他不必折腾。而后,天子心不在焉,想:不过是喝一次酒,也不值得我这样兴奋吧?
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