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光明(1 / 2)
“这页纸你是哪里来的?”
良久的沉默后是有些晦涩的话语,单飞在说出这句话时带着十分复杂的感情,既有想出其中明细时出于自私、觉得那本书只应自己拥有的抗拒,还有对在世间找到自己同类的希冀、和觉得不再孤单的慰藉,更有寻到那个男人的踪迹时的一丝激动。
那是一本很奇怪的书。
里面除了有许多壮阔瑰丽的山水描写,和生动有趣的各种族习性风俗记录外,最为核心的是那些似乎是在看尽天下山水后,突然有感而发的话语,但话语中蕴含的意味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好像是好几代人在历经世事变迁后,终于明悟写下的语句。
初见时只觉有趣新异,因为那是在俗世中看不见的一言一行,然而深思过后便只剩下恐惧……那些话语是叛逆的,是违背世间常理的。
这本书的存在就像是对创世诸神的亵渎。
单飞不信仰任何一神,因为自小的困苦生活,让他明悟到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得到,任何恭维和祈祷只能收获他人唾弃的口水,而他也的确是这么一直做的,这样的活法就是自给自足,带来的后果就是塑造了单飞孤僻的性格。在这十二年的生涯中,与单飞打交道最多的是他弓箭和断刀,单飞说过最多的话是模仿丛林动物的叫声,与他交流最多的是土阳城中卖肉的屠夫。
这样的生活方式的确让他活了下来,但却给他心中带来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
在没得到那本书之前,单飞有着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经常半夜在梦中惊醒。不是什么捉摸不透的噩梦,就只是如同被惊吓到般突然睁开了眼睛,惊醒后的单飞会显得异常烦躁,手脚慌乱得会撕扯自己的肌肤,更别提再度安然入睡了……而后单飞开始剁肉,他会拿着断刀将早晨料理好的猎物肉干剁得更加稀碎,咚咚咚地剁成如血糊般的肉糜,似乎只有那种血沫的飞溅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单飞知道那是会伤害别人的疾病,所以他这些年便孤独地居住在土阳城外的一间小木屋,他害怕那种疾病控制不住时会杀害别人。他虽然向来自视自己的生命高于别人,但那不是一种如贵族般的高傲,更像是极端惜命的病态认知,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随意取舍他人的性命。
得到那本后的确缓解了单飞的那种病,虽然仍会半夜惊醒,但却从剁肉变成了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时的单飞会经常想起老人说过的“学海无涯苦作舟”。知识的确缓解了单飞的疾病,但却带来了另一个疑难——单飞变得更加孤独了。
因为书里都是无人可以述说的秘密。
就比如那句“信仰所谓神明是懦弱之人自暴自弃之做法,因为人生来就应该执着于掌握自己的命运。”单飞知道自己若是敢在土阳城的大街上说出这句话,一定会被愤怒的信徒给撕裂成碎片,因为那句话不是攻击单单一神的挑衅,而是群嘲所有神明的亵渎。
须知自立为王就得接受一方主教的加冕,意味着必须拥立任何一神,哪怕是执掌死亡的双月神,所以每一个国家的国民都至少是一神的信徒,就比如殇州大琰信仰的是最为仁慈的太阳神。信仰无法被人从心底揪出来认证,所以单飞可以悄悄地做一名无神论者,甚至日常中有些许表达也不会有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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诟病,但若是广而告之地表达反对言论,便会被狂热的教徒送上绞刑架。
那是一本以人为中心的书,就好像在教导单飞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成为神的奴隶。
这些言论自然是离经叛道的,在开阔单飞眼界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那样的单飞就好像一个不能被人发现的偷窥者一般,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世界的一边一角,不敢将看到的画面告诉其余任何人,自然也无从谈起所谓的分享,只能孤独地偷偷品尝。
单飞试着如同书里写的那般“享受孤独”,就这样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常年的习惯让他开始遗忘,甚至就连记忆中那个男人的声音都出现了一丝模糊,更让他不会试着去想,这个世界或许还有一个如他一般的人。
“这页纸你是哪里来的?”
见到阿草试始终没有回答,单飞便再度发问道,语气中带着发自心底的真诚,眼神中更是有近乎热忱的希冀。
——
“来自……一个商人。”
阿草其实想回答不知道,但不知是因为害怕这会惹恼单飞而被杀,还是因为被单飞眼中的诚恳所打动,最终选择说出了实话。
单飞闻言有些沉默,似乎在斟酌话语,最后将大腿上的簪子拔下握在手中,就这么在阿草身边盘坐下来。阿草不知单飞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但在被单飞抓住手腕后,便失去了躲离的心思,单飞的力气很大,抓住她的手像是一个钳子一般,牢牢地禁锢住了她。
反抗自然会是反抗,阿草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反抗,就不会因为单飞多么强大而停止反抗的决心,而她此刻的妥协只是因为感受到了单飞的心意,虽然很是迷惑但知道并没有恶意。
“弄疼你了,不好意思。”
单飞松开阿草发红的手腕后歉意一笑,而后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黑甲。
这番举动令阿草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以为单飞是要对她做那种事情,立即便开始坐立不安,甚至试着摆弄脚下的镣铐,毕竟那是她目前唯一的武器了。
哪知单飞将带血的簪子放在阿草手上说道:
“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阿草虽然疑惑但还是紧紧抓住了那只簪子,就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望向单飞的目光中仍然是带着机警的,但却少了一丝敌意。她知道单飞此举是在表达自己的善意,但终究还是更加迷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