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风不止（2 / 2）

宁九今天穿了一身新衣，初夏亲手给他缝制的。他看见她从王府的厨娘那里要来了许多鸭毛，一根根鸭毛扯成细细的绒毛，缝在长衫中。穿在身上，又轻柔，又暖和。

站在杂货铺的柜台前，特别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迫不及待显摆自己的新玩具。

如此明显的表情，自然被老板尽收眼底，马上奉承道：“新买的衣裳？真不错。”

宁九说：“不是买的，是做的。我家公子，亲手给我做的。”

“你家公子还会做衣裳？”

“我家公子什么都会做。”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宁九是这家杂货铺的常客，他画画的许多颜料，只有这家店才有。一来二去，和老板混得很熟络。

老板自诩见多识广，但看到宁九这副表情，还是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初夏他是见过两面的，和宁九一起来找一种矿石做颜料，生得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这主仆两站一块儿，确实叫人赏心悦目，挪不开眼。可再挪不开眼，那也是两个男的啊！唉，实在有伤风化啊！

老板知道主仆二人逃难到这里，能找到一份营生，在这里安身立命很不容易。正因为不容易，才不能走叉了道。想着自己比他年长几岁，有必要把这世间的道理和他说说。

他看着宁九说道：“宁九啊，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咱们相识一场，有些话说得难听了，我也没恶意，是真心为你好。”

宁九见他神情严肃，不由得也收敛了笑容，凝神看着他。

老板说：“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现在住在睿王府，所见所闻都与这红尘俗世的规矩大相径庭，可那是睿王，人家位高权重，再出格，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你和你家公子不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稍有不慎，吐沫星子淹死人，懂不？”

宁九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是怀疑他和他家公子断袖了。想想不觉得好笑，却无从解释，只得点了点头。

老板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话没听进去，但作为旁人，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宁九问道：“我上次要的赭石和朱砂有了吗？”

“有了。我这就给你去拿。”

老板将宁九要的东西一一包好。

宁九拿出钱袋，掏出一锭银子。

老板一看，笑道：“哟，用不了这么多，你等一下，我去拿些碎银子找你。”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人头攒动，店里有几个客人跑出去打听情况，很快跑进来。

宁九听到有人说道：“那个男人又来了，又有好戏看了。”

另一个人说道：“真是冤孽。好好的媳妇，肚子上被人划了一刀。听说离那个地方可近了，那不是被人看了个精光？要是我，哪还有脸活，早就拿根麻绳吊死算了！”

宁九一听，知道是在说柳香，立刻跑了出去。

老板拿着碎银子出来，在他身后喊：“宁九，找你钱！”

“记在帐上，下次来划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