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寤寐6(1 / 2)
说着镜若便退后一步拔出了佩剑梦生,用梦生指着燕祁。
燕祁道:“只有我,才能护住阿宁。”
镜若的脸扭曲起来。
镜若道:“我同样也能护着他,你若执意要带他走,就别怪我的剑不认人。”
见镜若这般执拗,一旁的黎致终于是开口了,黎致道:“…镜若…不可无礼。”
黎致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镜若道:“他是仙上又如何?受万人敬仰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保不住姐姐吗?而且是他亲手杀了姐姐!他杀了姐姐你不说他反而来说我无礼?!”
燕祁沉默不语。黎致也沉默不语。
须臾,燕祁道:“所以。你要如何才肯让阿宁跟我回去。”
镜若喃喃道:“我早就说过你是个负心汉,可姐姐不信我…她不信我…你负了她那么多次她仍就信你…”
镜若冷笑一声,道:“想要接走阿宁?你不是一剑杀了姐姐吗,你不是能耐吗。那你便用沾了我姐姐的血刺自己一剑,这样我便让阿宁跟你走!”
燕祁微微颔首道:“说话算话。”
镜若道:“绝不反悔。”
燕祁念了剑诀,岁寒当即出鞘。见势黎致忙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吗,非要刀剑相向吗?”
镜若决绝道:“不能!”
黎致道:“阿若!”
镜若冲黎致吼了一句:“连你也要劝我?!我已经没有姐姐了,我只有阿宁了!公子,我只有他了!姐姐留给我的只有阿宁一个人了。”
季姜临出门前还说给他买一本人物传记回来,让他睡前念给燕辰奚听,可是季姜说到却没有做到,她没有带着那本人物传记回来…
季姜什么都没有留给镜若,所以他除了燕辰奚,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祁念了剑诀,岁寒飞了出去,旋即又飞了回来,直接插在了他心口处。那日他一剑刺穿季姜心脏的场景又现了出来。
岁寒的剑柄被黎致抓住了,若不是黎致抓着,岁寒一定会刺穿燕祁的心脏。
黎致道:“够了,都够了。”
镜若还想说些什么,黎致道:“阿若别说了,让他接走阿宁,的确是你姐姐的意思。”
镜若难以置信的看着黎致,他不明白黎致为什么要帮燕祁,为什么要帮一个杀了季姜的负心汉。
镜若道:“…公子…”
黎致道:“别说了,够了。够了阿若,就这样吧。你也跟我回梵音谷吧。”
镜若不说话,黎致说够了,黎致这个意思摆明不让他帮季姜报仇了。
镜若哼了一声退到一旁。
黎致抽回岁寒,燕祁便半跪在地上。黎致把岁寒扔在地上,对燕祁道:“我允许你把阿宁接回去不是因为我同情你,而是因为这是她的意思。但是燕子熹你记住,如若我听到穆宁在你们古月城过得不好,只要是一点点消息。我便去古月城把他接走,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让你半点念想都没有。”
黎致退开后燕祁才从地上站起来,血浸染了他的白衣,燕祁走向季姜的房间,每走一步心口就疼得不得了,锥心之痛不过如此。
岁寒穿过季姜身躯的时候她一定疼极了,所以她才会说若有来生一定不要再遇到自己。
燕祁推开门,一地的纸,都是季姜用来练字的。季姜的字写得不好,在幽都除了陪燕辰奚她实在无事可做了,于是便买了些纸来练字。
再往前走几步,沿揉成团的撕成片的,什么样都有。燕祁走到桌边捡了一张,看着那字燕祁一阵窒息,季姜的字变好了。
燕祁手里攥着纸,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那时他私自将季姜掳去蓬莱的汀上乘月处,季姜将汀上乘月处闹翻了天。
宣禾几次要处置季姜,都被他拦下了,为了不让季姜闹,他把季姜留在自己竹林轩里看自己练字。
那时燕祁虽在写字但目光却时不时扫一下季姜,他看到季姜凑到自己案前,毫不遮掩地盯着他看。燕祁顿时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紧张之感,但他仍然假装在认真的誊抄古籍,字也丑了许多。
不曾想季姜居然夸赞他道:“字写得真好。”
燕祁心中一颤,紧张转为自豪,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听季姜又道:“哥哥的字写得真真好看,比黎叔叔写得还好。”
燕祁心情大好,但是不打算跟季姜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把季姜带来蓬莱本就是一时冲动,现下季姜闹也闹了,若是同她说话,她定然又要说回去的事情,还不如不说。
季姜扁了扁嘴,又道:“仙上字写得这么好看,定是勤加练习出来的吧。”
燕祁没有回答,只是心道:“谁的字不是练出的。”
然后他就听见季姜改口道:“不对不对,定是天生的。仙上生得这般好看,字好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燕祁本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
他以为只要他不跟季姜说话,季姜就会闭嘴乖乖待着,谁知道季姜居然跟黎策一样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只见季姜学着黎策在梵音谷杜撰时的那样道:“祁兄。”
燕祁悄悄扫了季姜一眼。
季姜又道:“子熹。”
仅这一声,燕祁居然恍惚了一下动作也顿了顿,他心里不禁失笑,不过一声称呼而已,影响便这么大吗?从前同黎策一起时,黎策也十分闹腾怎的就不会这般失神。
季姜又道:“燕子熹。”
燕祁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季姜直呼他大名,季姜道:“燕祁!”
燕倏地一愣终于停笔,抬起头望着她。季姜顿时讪讪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怪渗人的。我叫你你不搭理我,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若是不开心,罚我出去便可。”
季姜不曾叫他字更不说叫他的名了,他怎会不开心。
燕祁笑道:“你若喜欢便这么叫。”
季姜顿了顿,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季姜道:“燕祁。”
他顿时心情大好,应了一个嗯。
那时他决定若是季姜再叫他一次,他便教季姜练字,可是季姜后来自己生气没再叫他了。
燕祁看着季姜的书桌,毛笔还放在宣纸上,黑色的墨把宣纸浸黑了一大片。仿佛季姜还在那里拿着笔写字。
那桌上压着许多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燕祁的名字,看到的时候燕祁当即心脏一阵绞痛吐了一口血,他旁边不知何时进来的黎致和镜若却愣住了。
因为燕祁,哭了。
燕祁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