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相见时难别亦难(2 / 2)
其余的人都以为他俩说上心里话,因而管自己说起来。由于连着两夜与山寇交战,各人都还带着战斗胜利的余兴,一说上话,就扯到山贼身上。说山贼的来历,说山贼的底细,说山贼真的是贼心不死,刚前夜大败,昨夜就紧跟着来偷袭。又根据两个晚上的俘虏人数盘点山贼残存的力量已不足可畏。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阵,时辰已交午后未初一天里最热的时刻。湛蓝湛蓝的天空高挂的那一轮火球般的红日,放射着灼人的光芒。但是万石溪畔,阵阵相接吹拂的穿谷山风,将似火的炎暑溶化在溪声水气之中,透析出沁人心脾的凉爽,让坐在白石滩上说话吃瓜的众人,无不感到心旷神怡。
众人先后脱去鞋子将脚伸入溪水里,享受着由溪水抚摸脚丫的舒心,但是严秉多却一直木坐不动。他似乎没有看到伙伴们将脚伸在溪水里的那种惬意,也似乎没有感觉到其他人都在说得兴奋。近挨着他的周蕊珠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不是回答得很含糊,就是不接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情况让周蕊珠有些不解,也很觉担心。她再次轻声问道:
“严郎,我见你面容似乎有些消瘦,此时众姐妹兄弟都开开心心的说笑,你为何却如此沉默,是不是遇着不趁意的事,还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严秉多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周蕊珠还想再问,却见对面峤溪里又驶出一只竹筏,除了撑篙的是严家村人,筏上还有站着个陌生的乘客,而严秉多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那竹筏过了双溪口就直接驶过来靠着石滩停住。筏上的乘客便快步来到严秉多面前,恭恭敬敬的说:
“二少爷,主母说家里有急事,请二少爷现在立刻就回去。”
原来他是被朱氏派来催严秉多回家的仆人。他在严家村打听清楚小主人的去向,就雇人撑了竹筏来找。
严秉多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冷冷的说:
“知道了。你先走,我随后就回去。”
那仆人又说:“二少爷,老奴是下人,本不该催二少爷。但是老奴来的时候,主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二少爷与老奴一起回去。二少爷,请你看在主母面上,容老奴服侍你同时走。”
严秉多说:“你放心先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看我这么多朋友在一起,总该让我和他们说几句分别的话。你放心先走,到时候我加快脚步,一定能够赶在你前头到家。”
那仆人听了,只好先走,但在临走时又说:“二少爷,老奴在庄院外半里处等你”,这才真正转过身去走了。
侍得严家仆人走远之后,严家众青年说,难得今天大家聚到一起,可是还没有玩得痛快,秉多却又要回去。朝廷的将军出征打仗,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而做子女的,如果父母有命,就不能找理由不听。秉多与蕊珠两人,好象除了打仗,如这样清闲时刻要想多待一会都难得。
听着众人的议论,严秉多说:“你们都看到听见,母亲之命,由不得我,只好等以后再寻机会来和你们玩”,说过这话,他转身看了周蕊珠一眼,就头也不回一下地快步离开。
周蕊珠定定的看着严秉多远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才虽然两人并肩而坐,但是她感觉严秉多象是被包裹在一团浓雾里,怎么看都看不清,与战场上真情呼喊“珠妹小心”时的严秉多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这时回去,除了说不清意思地看自己一眼,竟没有半句与自己有关的知心话。
周蕊珠因此半晌没有开声。
众人见严秉多走得远了,周蕊珠这个模样,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世上的事,巧与不巧总是连到一起。若说巧,如前夜贼人来犯,秉多家两兄弟、蕊琼蕊珠两姐妹和三哥都巧巧的正好在这里。若说不巧,便如今日,难得大家心地清闲时蕊珠和秉多相会,却又逢秉多家有急事。可知这巧与不巧,也有及时与不及时。
大家说了一番巧与不巧,严思义说:“不说那话。秉多弟有事回去,我们接着再玩”,然后转向周家几个姑娘说:
“你们刚才说过要乘竹筏,蕊琼蕊珠两个妹妹可乘得惯?”
没有等姐妹俩回答,周翠叶和周婉芳已去溪埠头再放来一张竹筏,周、严两村十几个姑娘小伙随机分乘两张竹筏,在万石溪流间时驶时停,直玩到傍晚时才回来。心头罩着阴影的周蕊珠,也在众人同乘竹筏同玩水的兴致中,忘记了由严秉多暧昧态度而产生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