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幻灭(1 / 2)
破败的房屋里,男人蜷缩在角落,他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环抱的臂膀依旧传来阵阵剧痛。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饥饿疯狂侵蚀他的理智,没有人愿意可怜他,没有人愿意同情他,所有人都厌恶他,都唾弃他,他身上的伤也都来自那群人。
在这个梦幻般的村庄里,只有他与外界格格不入,一切都如此美好,但美好与他无关。
“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不是我的错!”
他不断小声地重复这句话,他的心中满是委屈,泪水已经流干,喉咙哭得沙哑,但是没有人在乎。
“是那头牛,是它先杀死了我的艾娜。”
男人手中始终紧紧攥着那条红色的头巾,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一点红色的物件,也没有人染红色的布,大家早就约好不会让这种东西出现,可是艾娜的手中就是出现了这个物件。
那头牛发了疯一样撞在了艾娜的身上,牛角贯穿了小女孩的身体,巴里特才刚刚感受到成为父亲的责任与快乐,他还在想着晚上为小艾娜做什么玩具,又要设计什么游戏来为小艾娜带来快乐,她的母亲爱上了别人,于是就把小艾娜丢给了他一个人照顾,但是没关系,在这个不用为生存担心的村子里,巴里特从未埋怨过前妻,在他心中一直以为即使只有自己和小艾娜两个人也能有明媚的未来。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艾娜,他太痛苦了,他太愤怒了,以至于冲动埋没了理智,他忘记了那是神的从属,他把牛拴在木桩上,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约束阻挡他了,他的爱与恨冲破了那层薄薄的膜,用家里陈旧的斧头劈砍。
直到斧头砸碎了牛的颅骨,斧刃切开了牛的脖颈,鲜血涓涓流淌,老牛在痛苦与困惑中结束了这短暂的生命。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前来了围观的村民,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巴里特跪在牛的尸体旁,随着牛的死亡他也耗尽了最后的勇气,他的理智回到身体,惶恐与不安接管了他的意识。
村民们以村长为首纷纷指责他想要断送整个村子人的前途,因为他杀死了神明的从属,这必将带来劫难。
起初巴里特还试图为自己辩解:“是这头牛先杀了我的艾娜,我一时冲动,我一时冲动!”
村长厉声喝道:“这算什么理由,就因为艾娜死了你就要杀牛,你想要我们所有人给艾娜陪葬吗?”
村民们纷纷附和:“你知道村子里禁止出现红色,还给她红色头巾,她死也是你害的,错的是你而不是无辜的牛,你们犯了错艾娜死得活该。”
“没错,错的是你和艾娜,该死的是你们,牛犯了什么错,我们犯了什么错,要陪着你遭受劫罚。”那个村民声嘶力竭,平日里她的笑容十分甜美,此时她的五官极度扭曲。
“她该死!她该死!”
人们的声讨和诅咒让巴里特痛彻心扉,他一直以为这是最和谐的村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和艾娜奔向美好的未来,他想不通为什么艾娜的母亲没有一点悲愤,甚至加入了声讨他的队列,就因为她爱上了别人,就将艾娜彻底抛弃对她的死一点感觉都没了吗?
村长担忧地喊道:“你的愚蠢会带来神的诅咒,这里的一切都会被你给毁掉,神会将下责罚,我们所有人都要为你的错误承担处罚。”
“就因为,就因为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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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死,你就敢亵渎神,那只是一个人,你不想想我们所有人吗?”
群众们一想到这里,也都充满慌乱,他们为即将到来的可怕未来感到惶恐,他们叽叽喳喳的口吐疯言,他们拿起了棍子,枝条试图通过暴力转移自己的恐慌,忽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如人们所想,神的惩罚,神的诅咒降临了,所有的田地都被污秽所腐蚀,黑色的黏液将所有的食物都变得腐烂,人们的房屋爬上了腐朽的裂斑,人们供奉的牛变得躁动不安,他们一反常态地想要挣脱绳索,到处冲撞。
一时间,美如油画的村庄变成了抽象的画风,黑与紫的色彩覆盖了这里,原来的美丽景象只有在大画家的画里能看到,但是看到又如何,画能当饭吃吗?美好能回来吗?
“完了,完了,末日要来了!”
“神不再爱我们了!我们都要死了!”
“仁慈的神啊,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请您原谅我们,赞美您。”
面对这一片乱象,只有村长大瓦时没有让恐慌完全掌控情绪,他尚且留有一丝理智,来到牛神哞利姆的面前,那是一头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牛,他跪下来,匍匐在地,虔诚的念诵《神典》中的祷告词,最后他的呼唤神明:“我所敬爱的哞利姆大神,巴里特犯下的错误应当由他来承担,您以您的慈爱与无所不能的神力庇佑我等,今后我们也将虔诚地向您祈祷,为您献上贡品,就让一切的罪责都有错误的始作俑者来承担吧!我所敬爱的哞利姆大神啊!就请您原谅无助的我们吧,我们唯有对您恩泽的感激,绝无冒犯之意,愿您的爱永远光照大地。”
神并没有降下任何神迹,一切依旧乱糟糟,一切依旧走向毁灭,但是大瓦时仍然虔诚的跪地祷告,他的坚持感染了村民们,所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匍匐在地,向神明祈祷。
也许他们的虔诚也感动了那头牛神,尽管牛是不可能理解人的语言的,但是当他冠以神的名号,人们就开始自以为是起来了。
神迹发生了,所有的田地又满是硕果,所有的房屋都变得崭新,所有的牛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切都恢复如初,只有被诅咒的巴里特,他失去的一切都没有回来,孩子没了,食物没了,家也没了,在这个村子里他已经无处可去,无人可怜了。
他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不敢走出房屋,所有人都会仇视他,诅咒他,唾骂他,甚至殴打他,他也不能进食,他的食物都沾染了污秽,而那群魔鬼的食物,他就算是死都不会吃一口,他只能躲在墙角,双腿虚弱到无法撑起他的身体,他感到有股力量在将他向下拖拽。
我要死了吗?他这样想,可是他又不甘心,他不知道为什么错的是他。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两天,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只知道饥饿,寒冷,苦闷,悲痛,憎恨,孤独一直陪伴了他很久,在这种状态下,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他反复地想反复地问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