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妆(1 / 2)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小夏可以考取功名,希望爹爹与母亲可以身体康健,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岁岁平安。
也希望我可以遇到意中人,最好是傅将军那种,威风凛凛,英明神武的大英雄。“
“想得美。“
此时我正在聚精会神虔诚祈祷,希望佛祖可以翻我牌子时,不知哪个煞星敢出言不逊。
我猛地转过身,庙外金色的阳光有些刺眼,来人周身被浓密的阳光包裹,发着璀璨的金光。
目光接触间,我忍不住浑身一震。
此人身材高大,身板挺直,一袭玉色长衣,一张面无表情地俊脸上刻着一对刀削般的剑眉,配上一双狭长幽深如墨的眸子。
不是傅将军又是谁。
今日我来这庙里,分明是给了银子肃清了人的,想来也只有傅将军可以进来了。
我立即窘迫的站起来,看了一眼身旁表情痴怔,面犯花痴的丫鬟苦菊。
“参见傅将军。“
傅俊堂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了一声,声音低沉且清冽。
“出去吧。“
我虽心有不甘,可面对决胜千里,血战沙场,染了一身煞气的将军,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正在我抬脚就要往外走时,却见苏小夏站在庙外,正神色晦暗的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前脚踏出寺庙,苏小夏便将我一把拉住,脚步极快的朝着幽深的小巷子里走去。
我急忙命苦菊守在小巷口外,免得被人瞧见。
“喂,你捏的我手好痛。“
我吃痛的甩开苏小夏的手,蹙眉望着他。
苏小夏用有些消瘦的手死死捏住我的肩膀,眼神装满了不甘。
“顾小月,你我青梅竹马相伴十五载,却抵不过素昧平生的傅俊堂?“
是了,此时站在我面前,一副要吃了我模样的男子,正是我在庙里祈求佛祖开恩,高中登科的苏小夏是也。
“苏小夏,你真的喜欢我?“
苏小夏小麦色皮肤,因家境贫寒,身材清瘦,只一张脸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带着英气。
此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任我如何挣脱,也不曾甩开。
“顾灵越,你是真的不知我思慕与你,还是你嫌弃我苏小夏门第不及你顾家?“
我看着苏小夏要急眼,急忙解释。
“若是我有嫌弃过你的家境,又如何与你成为竹马之交?“
苏小夏似是松了一口气,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我苏小夏定不负顾灵越竹马之情谊,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定娶顾灵越为妻,绝不纳妾。“
我有些羞涩,又有些心动,于是望着苏夏说道。
“我可与常人有异,你莫要骗我。“
人生漫漫,若是这个最懂我的人不是傅将军,而是顾小夏,也不是不可以。
这夜,一道惊雷炸响,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此时顾府嘈杂,混乱的马蹄声以及明晃晃的火把将顾府淹没。
我们顾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却被查出贩卖私盐,这在朝廷是大忌,我的父亲糊涂啊!
一夜间,整座顾府被查封,我们全家都被关入大牢。
我的父亲浑浑噩噩的在牢房躺了几日,原本身强体健的父亲,如今似是病入膏肓般,头发一夜间全白了。
终于,在一日夜里,父亲紧握我的手,口中含混不清的叮嘱:
“儿啊,为父对不住你,若是有来生,定好好补偿你。”
说罢,竟含恨而终。
我不敢相信,悲痛欲绝的抱着父亲的尸首痛哭,母亲更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此后我日日躲在母亲的怀中,母亲的衣襟依旧带着淡淡的香粉味,那花粉是用百种花粉制成,好闻的很。
母亲的胸膛是柔软的、干净的,永远是我魂牵梦绕的栖息之地,不敢触碰的神伤。
我餍足的躺在母亲的怀里入睡,从未这般踏实过。
三日后,上头终于下了圣旨,整个顾家,只留下几个女眷被贬为贱奴,而我则被卖进“青烟阁“。
我坐在黛色珠帘内,手中握着琵琶,幽幽静夜,瑟瑟竹簧,口中吟唱着江南小调。
一曲毕了,早已是泪流满面。
“苏小夏,后日我便及笄,再做不了清倌,你可还记得你对着佛祖立下的誓言?“
苏小夏依旧是一身粗布衣,手上的青筋泛起,狠狠的握成拳头,忽而抬头望向我。
“我带着你逃出去吧。“
我闻言,摸了摸眼泪,点了点头。
“好。“
苏小夏今夜是翻了窗户进来的,我俩收拾了包袱,一不做二不休,当日夜里便行动。
终于等到夜色朦胧,青云遮住月光,微风将梧桐吹的摇晃,月华撒下一地碎银,树影落在身后成为一道道剪影。
“站住!“
“抓住他们!“
“别叫他们跑了!“
苏小夏在前头拉着我拼命的跑,我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忽的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扑倒在地。
苏小夏立即回身想要将我抱起来,奈何后面打手已经追上。
只见打手各个手中抄着棍棒,狠命的打在我与苏小夏的身上。
苏小夏双眸猩红,死死的将我护住,随着一声闷哼,昏了过去。
苏小夏的躺在废弃的柴房内,身上原本便破败的粗布衣如今几乎衣不附体。
我眼中含泪,摇晃着苏小夏的胳膊。
“苏小夏,你快醒醒,我找到了母亲留给我的书信,母亲悄悄埋了银子,你照着上面所指的地方去挖银子,挖了银子今夜就可以将我赎身。“
苏小夏微微蹙了蹙眉,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死灰般的眸子一点点的重燃起来。
我立刻为苏小夏松了绑。
“苏小夏,今日戌时前一定要来赎我。“
苏小夏忽然紧紧拥住我,喉结动了动,最终坚定的说道。
“相信我。“
酉时一刻,我坐在铜镜前,丫鬟为我涂上妆粉,葱管般的小手为我细细描眉,抿上口脂,我看着镜中明眸善睬,瓌姿艳逸的少女,眼神有些飘忽。
苏小夏,会回来吗?
“青烟阁“并非孤楼,位于京城中心地界,几座亭榭楼阁连绵相接,主楼足有五层之高,站在楼顶放眼望去,可将整座京城夜里的繁华与熙攘尽收眼底。
紫色珠帘将我掩映,我坐在珠帘之后手抚古琴,一曲“华胥引“艳惊四座,透过珠帘,我瞧见一人猛然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此人美目俊朗,惊才艳艳,一身玉色长袍,往那一站,极为引人注目。
不是傅俊堂,又会是谁?
场下掌声雷动,我忍不住起身四处张望,却始终未见苏小夏的影子。
紫色珠帘缓缓拉开,场下是一连串的惊叹之声,想必双八年华,我早已出落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八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听着场下此起彼伏的加价声,我心急如焚。
苏小夏,真的不会来吗?
“三千两“此人顿了顿。“黄金。“
一瞬间,整座“青烟阁“陷入沉寂。
三千两黄金,比青烟阁往年最贵的花魁都要贵上百倍不止。
我怔怔的望着抬头凝视我的傅俊堂,暗自感叹,果然是大将军,出手就是阔绰。
傅俊堂直接用了三千两黄金将我买走了,我坐在傅俊堂宽阔的马车内,掀开马车帘布,看到苏小夏站在“青烟阁“外,神情有些恍惚。
傅俊堂并未直接将我纳为妾室,而是整日要我抚琴,并为我描画丹青。
一曲“华胥引“我整整弹了百遍,傅俊堂的丹青描了百幅不止。
我从未看过傅俊堂作画,他也从未提起要我一同观摩。
在我弹奏了第一百遍时,傅俊堂盯着画作看了许久,终招手唤我过去。
傅俊堂一双点了墨的眸子望着我,声音刚毅且深邃。
“我画的像不像?“
我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摇了摇头。
“不像。“
傅俊堂仔细端详了画,又端详了我。
“哪里不像?“
我伸出素手指着画像上的眼角处,“我这里没有痣。“
傅俊堂怔愣了几许,眼神慢慢暗下去,最终慢慢搁下狼毫,口中喃喃。
“是我画错了。“
傅俊堂再没有叫我来弹琴,而是改叫我做丫鬟随侍。
我便每日为傅俊堂研磨,看着傅俊堂时常忙至深夜。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苏小夏突然找到了我。
如今的苏小夏,褪去了粗布衣,一身蓝色官服衬的他仪表堂堂。
“苏小夏,你出息了,恭喜入仕。“
苏小夏该是看出我面上鄙夷的眼神,神色有些窘迫。
“若不是顾姑娘,不会有苏某的今日,今日我便是来带给顾姑娘荣华富贵的。
原是傅俊堂为我一郑千金的消息传遍京城,老皇帝好色,盯着我的画像看了许久。
苏小夏如今是皇帝幕僚,得知我并未与傅俊堂发生什么,只在将军府做了丫鬟,于是便告知圣上,说与我自小认识。
这日,傅俊堂将我叫去,盯了我许久。
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
“将军叫我何事?“
傅俊堂似是思绪抽离,沉默了许久。
“你可愿入宫为妃?“
我怔愣了半晌,逐点了点头。
“愿意。“
傅俊堂的眸子更深了些,周身散发着入骨的寒意。
“为何?“
我想了想。
“皇帝虽老,却可带给我荣华富贵,若是我将来诞下皇子,还有复兴我顾家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