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事实上最初的最初就只会有一份答案(1 / 2)
第六十五章事实上最初的最初就只会有一份答案
全球青年法师学徒交流赛,如期在泽奥西斯学院举办。
交流赛赛程一共分为四个流程:初赛、预赛、复赛、决赛。
然而,因为其比拼的“魔法”特殊性,通常意义上,正经按照流程走到决赛的学徒,都不会是夺魁的种子选手——
因为,只有按部就班听从教授指导,从最底层报名的学徒,才会参加“初赛”。
而那些在法师界赫赫有名的年轻魔法天才们,根本就不需要参加初赛与预赛——无论报名与否,他们都会拥有直接参加复赛的资格,区别不过是“想不想”参加罢了。
毕竟,魔法这个东西,极其讲究天赋与血脉。
初赛只不过是从浩如烟海的学徒们筛选一遍,选出“够资格”参与比赛的学徒;预赛才会稍稍认真,通过简单粗暴的攻击魔法比拼,直接从四位数的选手里淘汰四分之三。
而剩余的四分之一,将被投进空降各种天才大佬的复赛,与他们进行魔法学识的书面比拼,最终直接取书面成绩的前50名。
打个比方,假设通过初赛的学徒总共一万人,预赛后将筛掉7500人,剩2500名扎扎实实的普通法师学徒。
这2500名的普通学徒将在复赛遭遇各种“哇那边是传说中的xxxx”“哇那边是堪称传奇的xxxx”等等各种空降的天才大佬,情报未知,是否参赛为竞争对手都是未知。
加上这些大佬们,假设总共3000人参加复赛,然后,通过各个魔法科目(“现代施咒方式理论”“植物草叶脉络研究”“月相形状及元素指标”“各星系魔法代表咒文与对应规律”等等可怕科目)的卷面考试,取总成绩排名的前20名。
最终,这20名将会进入决赛,用最古老的魔法决斗,进行对手随机的一对一选拔机制——选手失败则退出,胜利则匹配下一轮……如此往复,直到决出冠军。
以往也不是没人抗议过那些天才们“空降复赛”的规定,但事实证明,这样才能保护基础普通的选手。
对天赋异禀的法师学徒而言,使用攻击魔法进行粗糙的比拼,太过轻而易举——他们反而很可能被各种各样复杂繁多的基础知识难倒,直接败在复赛考试里。
……当然,对于同样拥有空降复赛资格的安娜贝尔·斯威特,情况便恰恰相反。
基本所有天才都会稍稍担忧的复赛书面考试,她反而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基本所有天才都不屑一顾的粗糙比拼,她……
真的挺怕被对方一招魔法薅下台(。)
为了尽快积累决赛中的经验,大小姐不得不在周围“你还担心什么预选赛啊”的声音中,硬着头皮放弃了空降复赛的权利。
她的目标,可是在这个一万人进2500,3000人进20人的全球范围精英学徒中,拿到第一名啊。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紧张啊,怕不是脑子有问题,本来不参加预选赛都能够晋级……”
这是没什么好话的薇薇安,说过这话之后她就插着手前往视角最好的看台。
“以小姐的资格,只需要在最快的时间赢满5场,就能晋级复赛。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午餐,还有欣赏愚钝之徒挣扎的最佳看台。”
这是好话太多就等于坏话的助理,说过这话之后她就端着点心托盘坐到薇薇安旁边。
“开盘了开盘了,押注了押注了,走过路过瞧一瞧,热门选手冷门黑马,各大赌盘赔率持续笔直上升……”
——这是基本不说人话、沉迷小钱钱的宿敌。
说过这话后他笑嘻嘻吆喝了几遍,停在临时搭建的场馆外,压根不上看台。
……也没和她对话。
安娜贝尔默默顿在这个既卖爆米花又卖冰镇汽水还卖应援小周边、同时“咕噜噜”转动着数十个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魔法赌盘、规模盛大的摊位,一顿就顿了好久。
赌注是用美人鱼的鳞片制作的,鳞片上分别刻着“10”“20”“50”“100”等数字,而根据铜绿色、苍蓝色、火红色区分铜币、银币、金币单位。
……可以想见这位庄家是玩得多大,赚得多疯。
安娜贝尔默默顿着。
庄家忙前忙后。
安娜贝尔继续顿着。
庄家忙上忙下。
安娜贝尔持之以恒顿着。
庄家几乎忙成了一道巧克力味的麦旋风。
……喂!压根不指望“加油”类似的鼓励话,甚至也不指望冷嘲热讽了,你好歹把脸转过来打声招呼啊!说声“哟”表示发现我在会死吗!!钻钱眼的布朗宁!
大小姐愤慨地踢踢小靴子,很想踢他一脚就转身去比赛,但还是忍住了。
宿敌第一看重的是生意,第二看重的是顾客,第三看重的是漂亮小姐姐,第四看重的是兼职……和她的斗殴堪堪排在第五。
而前四名总结一下,都是“小钱钱”。
布朗宁忙于这些时的专注程度,就和她沉迷学习时的专注是一样的。
忙这些时忽视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哼。
安娜贝尔忍气吞声走过去,安静绕开忙成旋风的破烂庄家,瞅了瞅他开的那些赌盘。
规模最大、材质最好、堆着最多的火红色人鱼鳞片的赌盘——就是她的预选赛赌盘。
毕竟是唯一放弃空降资格,来参加预选赛的热门选手。
这个赌盘是赌她最终晋级复赛前能在预算赛赢多少场的,类似赌马的机制,魔法矿石驱动的转轮被划分为很多个代表数字与字母的小格。
安娜贝尔大概扫了几眼,鳞片最多的是“4场以上,10场以下”的区间,那儿堆放的几乎全是以金币为单位的红色鳞片。
毕竟开赛后抢先赢4场以上就能胜利,斯威特大小姐完全没必要留在赛场上继续比。
“……但这么多人押这个区间的注,一旦结果属实,庄家会亏本的吧。”
奸商按理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安娜贝尔又默默往鳞片愈来愈少的区间格子看去,从“50~55场”就十分稀少了,但偏偏到最后,还从拥挤的赌盘里突出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格子:
“90场及以上”
无人下注。
安娜贝尔:“……”
再怎么想积累实战经验,我也不会待在预选赛淘汰90个随机选手啊。
这家伙是想我死吧。
大小姐又悄悄围着这些赌盘转了一圈,发现去掉那个自己的赌盘以外,其他的赌盘奸商绝对稳赚不赔,算算加在一起的利润,再如何也亏不了本——才稍稍松了口气。
“下注了下注了,预选赛倒计时10分钟……”
她得去赛场了。
大小姐最后看了眼那个忙碌专注的背影。
“小姐姐,小姐姐,别走嘛,手头的零花钱想不想用来赚点别的,哎,对赌博没兴趣?那买顶遮阳帽吧,你看你皮肤这么好,看台上的阳光万一晒伤……小姐姐天生丽质,那也是需要保养……”
又是没见过的陌生女孩,又是被花言巧语哄骗过去的羞涩脸蛋。
大小姐冷嗤一声,迈步离去。
满脑子金币的奸商,亏本也活该。
【十分钟后,预选赛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泽奥西斯校长办公室】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巨型场馆的喧闹,与这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总之,就是这样。约定好的观察日期即将截止,我想你还是尽快动身比较好。”
一股狗腥味的狼人说,魔法的臭味令对面的同学忍不住皱眉:“请代替我向长老们转达歉意,罗曼同学。”
“呵。”
雅各说:“看来那个废物是真的在堕落,竟然放任自己被区区野犬的臭味庇护。”
校长沉默了一瞬。
他已足够年长,老练到可以遮掩住某瞬间不太礼貌的情绪,继续官方式的谈话。
“……我能冒昧问问吗,罗曼同学,既然你此行的目的是召回前任圣子,为什么……”
目的?
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纯粹名头的“圣子”,那不过是长老们与这条野犬谈判时给出的条件罢了,没有谁会在乎那个“森林选出的圣子”,精灵族只会承认站在圣堂、高贵典雅的精灵。
真实目的,是讨好那位未婚妻,是去和曾订下婚约的家族联系,是继续当年与斯威特的……
但雅各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神情,一如这些天他所做的。
拒绝与低贱污浊的未婚妻见哪怕一面,不去做任何寻找那个家族的努力,全部耗在与洛森·布朗宁的来往中。
“不过是,来确认放逐到外界的废物,是否真的让圣堂与森林的脸面无光。”
他冷冷道:“事实证明,洛森·布朗宁,当年还不如直接死在火里。”
能够走出森林的机会,只有一次。
不管那是成为某个恶心人类的未婚夫,还是要忍受野犬的臭味,或者暂时混进可怕粗俗的魔法学院里……
雅各只想抓住机会,去瞧瞧,那个布朗宁,究竟在外面的世界,堕落成了什么样。
而结果?
沉迷金钱,耽于口腹之欲,私生活混乱,就他停留的这些天,就听到不止一次的绯闻……又是抱着不明雀斑女孩出入女生宿舍,又是抱着不明狗毛女孩出入女生宿舍……
看上去,是把小时候那些教导忘得一干二净,彻底变成了渣滓。
哈。
皆大欢喜。
“不好意思,罗曼同学,我打断一下。”
年长的狼人温和道:“我们家洛森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前几天我们刚刚确认他功能健全,所以你不要对他报什么奇奇怪怪的执念。”
雅各:“……”
他拍案而起:“区区野犬,别恶心我!”
“抱歉抱歉,可是听上去,你对布朗宁同学的确抱有……”
“你不明白。”
雅各厌恨地挥挥手,重新坐回椅子:“当年,还没脱离森林、彻底成为渣滓的洛森·布朗宁……”
“很少有像他那样,强烈激起高贵精灵心中,所有恶意的存在。”
高贵优雅的现任圣子道:“我们憎恨他。族群憎恨他。森林也肯定憎恨他。他……简直像完美矿石上一道恶臭的瑕疵、森林里的所有沼泽地。”
“而那么浓烈地去憎恨一个存在,是需要付出精力的。自他惊世骇俗的背弃后,几乎没有精灵能够遗忘洛森那个垃圾玩意儿。他……令我们如鲠在喉。即便是这么多年后,只要我在圣堂里,我就会忍不住担心……”
雅各沉下声:“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洛森·布朗宁,也许总有一天会回来,污染所有我们崇尚的东西。”
亚瑟合拢手掌。
他试着没咀嚼那个“污染”,听一个没什么好感的陌生异族诋毁自己关心照顾长大的幼崽,并不是轻松的事情。
但狼人一族的族长继续表露着温和的态度:“所以?”
“所以,我得确认,他是否已经在外界烂成了蛆。”
雅各冷笑:“结果我非常满意。”
“……所以,罗曼同学,你既是布朗宁同学的同辈,也是最憎恶他的家伙吗?”
出乎意料的是,被问到这个问题的雅各,却没有肯定。
他在把手上敲了敲手指,放松因为厌恶而皱紧的眉,稍稍后仰,神色竟然还有些愉悦。
“当然不是。最憎恶洛森·布朗宁的,说来也好笑……就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安娜贝尔·斯威特。
——如果要给“全世界最讨厌生物”弄一个排行榜,年幼的她,绝对会把“蟑螂”放在第二,“未婚夫”放在第一名。
“喂!你们!又放野猪去袭击了我的未婚夫吧?”
趾高气扬的小女孩,来自魔法世家的讨厌继承人。
斯威特节当天,被质问的小精灵们面面相觑。
雅各已经记不清那个低贱人类的面貌,但他记得自己被当做“头儿”推出去时,面对“会魔法的人类”产生的,天生的恐惧感。
“我、我……”
“愚钝。”
与他们所想象中的“护短”不同,小女孩拿出什么东西,“啪”地按下按钮,骤然窜升的火焰令小精灵们纷纷尖叫出声。
“如果不能用火焰直接烧死他。”
在火光中映射的眉眼如同罗刹,恐怖的小女孩抬起下巴,命令道,“以后就别拿那些幼稚得可笑的手法打他主意,小家子气。”
“现在,滚开,否则也烧死你们。”
“呀呀呀呀呀——”
安娜贝尔冷眼望着那帮精灵狼狈跑开,确认他们不敢再回来了,才收起火焰魔法喷射器。
一帮蠢货。
而她,竟然要嫁给这帮蠢货里,最蠢的一个。
烦躁。
“又被欺负了……怎么每次被父亲命令来‘培养感情’,都在狼狈地四处逃窜啊。还怕野猪这种低智商动物,恶,泥巴脑袋。”
坏脾气的小姐拎起自己前来时在母亲要求下特地穿上的裙子——真的太讨厌了,一踏进这座森林,心情就愈来愈坏——她第二精致的小裙子也要被沾上泥巴了,就因为一个不知道被野猪追到哪的泥巴脑袋——可恶、可恶、可恶——
“直接被烧死好了。”
她艰难越过地上的树根,让晶亮的小鞋跟离开泥巴,学着父母的口吻诅咒道:
“洛森·布朗宁,就该直接被野猪捅死,被山洪淹死,被火焰烧死,烧成那些讨厌肮脏的灰烬。”
……但无论怎么诅咒、怎么憎恨,她还是要找到自己那除了逃跑一无是处的未婚夫,“好好交流感情”,再拉着他的手去父亲那里。
这样父亲才会满意点头,母亲才会开心。
因为订下婚约时就签订了契约魔法,即使小安娜压根认不出逃跑高手的足迹,也依旧能循着模模糊糊的感觉,去靠近未婚夫的位置。
只不过因为未婚夫是精灵,那签下的契约魔法不太完整,中途就因为小精灵痛苦地呕出血而中止——听母亲说,那份婚约魔法本就是契约魔法中不太完善的一种,压根约束不了身心,只能意思意思“给小狗套个项圈”罢了。
小安娜听不懂,但从母亲的语气中,她听懂了,她的未婚夫痛苦呕血的行为是“失态”,母亲觉得他很没用。
所以她对布朗宁的讨厌也更深一步了。
是母亲觉得没用的家伙。
……烦躁。
为什么我不能嫁给幻想中的未婚夫呢。
金发碧眼,优雅绅士,熟知所有交际舞的方式,懂得品尝她还不太会品尝的咖啡与美酒。
安娜贝尔独自走了很久,总算到了她模糊直觉中该停下的地方。
她皱着眉放下拎起的裙角,甩甩有些酸胀的手臂,环视一圈。
……树,树,树,树,泥土,叶子,全都是她讨厌的东西,看不出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但味道……唔,什么味道?
“好腥。”
和香薰与花朵不同,是从没闻过的味道。
厌恶与好奇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幼小的好奇心占了上峰。
小安娜放下捂鼻子的手,循着味道,悄悄踮起脚尖,踩过树枝。
——是一个很大、很深、黑漆漆的树洞,就埋在一颗榕树的根部。
洁白的手套搭上去,小女孩向里探出脑袋。
“……谁?”
她吓了一跳。
“本小姐才要问……泥巴脑袋?”
树洞里的声音顿了一下。
它再次响起时骤然凶狠起来:“滚开!”
——就是那个被野猪追着到处跑的泥巴脑袋,她最讨厌的未婚夫。
安娜贝尔撇撇嘴,瞬间失去了畏惧心。
她提过裙子,撑起手臂,开始往黑漆漆的树洞里爬:“呸,谁要听你的……”
“滚开!!”
态度真恶劣。
“滚开滚开滚开!!”
烦躁烦躁烦躁——
安娜贝尔“啪”地打开火焰喷射器:“你好烦啊!再凶我,我就烧死你!”
猩红的火光照亮了树洞内,猩红的一切。
最深最深的角落里,蜷缩着抽动的生物呜咽一声。
残缺的洛森·布朗宁虚弱地吼叫:“滚开——”
安娜贝尔的手松开了,火光消失,小巧的魔法喷射器掉落在地。
她僵立在黑暗的树洞中,视网膜上依旧映着刚刚那可怖的猩红色,牙齿打战。
“你、你、你……”
那是什么?
那流淌着的红色是什么?
那翻卷着的红色是什么?
那画面,那气味,那恐怖的——
“都让你滚开。”
尽管浑身是血、肢体残缺,精灵的口气依旧盛气凌人。
“吓死你了吧,活该。”
安娜贝尔不说话了。
她缓缓蹲下来,用自己最能感到安全的姿势,抱住膝盖。
“……是血吗?”
敏锐的耳朵,发现了对方话音里的颤抖。
这可真奇怪。
还以为这个趾高气扬的混蛋不会害怕呢。
洛森撇撇嘴,他不喜欢女孩子哭,也没有在重伤时花费力气应付女孩子哭的自虐癖好。
“行了,不用这么害怕。”
他勉为其难地安慰着自己最讨厌的人类:“打架是我赢了,撅断了野猪的牙齿呢,不就是被捅了几个窟窿嘛。只要不是魔法和火焰,我们精灵受多少伤都会自愈。”
“……那其他生物呢?会自愈吗?”
“怎么可能。只有我们精灵才会自愈。”
“……那如果是被烧死呢?”
“哈?那就算是精灵也会死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蠢货。”
小安娜的脑袋隆隆直响。
她想到自己观摩过的很多场很多场“惩罚”,想到自己在父母带领下学习过很多次很多次的“家规”——这个需要惩戒,那个需要利用,如有背叛,全部烧死。
对方触犯了我们的荣耀。
火焰就会从杖尖产生。
触犯者就会变成灰烬。
父亲母亲便会露出赞许的表情。
……没有血,没有什么残留物,没有腥臭的气味和可怕的场面,她只要看着那团火,再仰视父母满意的神情——之后,就是仆人挡在自己眼前的白手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