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一个弹琴,一个雕刻(2 / 2)
北楼炎冥一袭墨色华袍,三千墨发束在墨玉冠中,风中,有几缕发丝被掠起,宽大的袍袖几欲乘风,如张开的华美暗色羽翼。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搭在白玉栏之上,玉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白玉之上,几乎分不出玉和手的区别。
这个男人,他站在哪里,就将哪里衬成一道盛世风景。
此刻,他正看着殿内盘膝而坐,专注弹奏的少女,眸光深邃幽沉,内里暗潮涌动,犹如万年寒潭之下的火山,冰冷之中蕴藏着足以将人焚毁的炽烈情感。
染染……
他看着少女艰难的,不知疲倦和痛苦的,一遍遍的弹着,弹到指尖红肿,汗湿重裳,精疲力尽也不放弃。
千山破障曲……北楼炎冥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
上次听这首曲子,他脑海中那因为反噬而造成的繁杂的,令人烦躁的杀意和混乱就会有所缓解。
这次却没有,因为音不成曲。
眸光掠向云染歌膝上的黑色金纹古琴,只略略一顿,便移转开,北楼炎冥一掀裳袍下摆,忽然席地坐了下来。
他背倚着白玉栏,袍袖一挥,左手上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灵晶。
北楼炎冥眸光盯着云染歌,右手并指为刀,在灵晶之上轻轻划动,先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然后开始轻轻削动。
北楼炎冥就这么削着,动作略显笨拙。一不小心削坏了,就再换一块灵晶,重新开始。晶莹的碎末无声落下,簌簌如雪。
两人一个在殿内,一个在殿外,一个弹琴,一个雕刻。午后秋阳,斜斜映照,空气中浮动着微尘,气氛沉静而美好。
不远处,疾风和墨影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幕,他不解的问道:“王妃这都弹了好几个时辰了,君上不心疼吗?怎么不阻止她?”
哪怕不懂琴曲,他也能听出云染歌此刻弹奏这首曲子的艰难。王妃这一遍遍的弹,不仅耗费心力,精神和体力上也吃不消啊!
墨影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等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就知道了。”
他说罢,转身离开。
“这和我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啊?”疾风一脸莫名其妙,挠了挠头跟上墨影,道:“哎,不对啊!你也没喜欢的人啊!你怎么知道的?”
墨影闻言,脚步一顿,脑中迅速划过一道人影,他皱了皱眉,冰眸幽深莫测,抿了抿唇角,不语。
云染歌花了十天时间,十指烂了好,好了又烂,方才不再弹断音。这十天,云染歌都没有离开练功大殿,也没去参加顷岐的寿宴。
该给的警告她已经给了,若他不识好歹,她不介意让他跟燕凌两家一个下场。
据说血洗当晚,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这八大帝之一,纵贯天阙城的两大世家就这么没了。当晚天阙城人心惶惶,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云染歌就是个手段狠辣的主,她是真的不好惹!!!
第二日,中州震惊,各大势力纷纷安静下来,整片大陆异常平静。
一练成,她便高兴的去找北楼炎冥,想让后者听她弹曲,看看这种程度的琴曲对他有没有用。
她却不知道,这十天,北楼炎冥除了议事的时候,其他时间一直都在练功大殿之外,一边雕刻着手里的元晶,一边听她弹奏琴曲。
“阿冥?”云染歌兴冲冲的冲出殿门,一眼就看见倚坐在长廊的白玉栏杆上的男人。
北楼炎冥一腿平直伸长,一腿前屈,头倚靠着白玉栏,华丽的袍服袖摆铺在地上,姿态慵懒而随意,手中拿着一个已经成形的人像正在雕刻。
“阿冥?”云染歌惊讶的睁大了眼,欢喜的踏踏踏跑了过去,“阿冥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楼炎冥瞥了这心思有些迟钝的小姑娘一眼,将手中的人像收起。
“等等!”云染歌这会已经看见了他手里的人像,哪里肯让他收起来,连忙按着他的手抢了过来。
一看之下,眉眼弯弯。
“喏,这个……是谁啊?”她晃了晃手中的人像,笑眯眯的看向北楼炎冥,一脸促狭和狡黠。
北楼炎冥眉头微动,眸光在那人像上转了转,难道雕得太丑了,看不出来?
看见他脸上明显的疑问,云染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又欢快又清亮:“哈哈!我骗你的啦!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刻的是我对不对?”
她笑嘻嘻的扑上去,脸贴脸在北楼炎冥身上撒着娇:“阿冥你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欢。”
北楼炎冥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喜欢谁?我还是人像?”他拥着她,声音淡而磁沉。
男人的手掌不动声色的,包住她的双手,而后在少女柔嫩的手指上,感觉到了淡淡的粗粝感,心中微微有些发疼。
“都喜欢!”云染歌答得飞快,她反手握住北楼炎冥的大掌,将他拉起来,“阿冥,来,我弹琴给你听,就当作谢礼了!弹得难听不许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