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大梦(2 / 2)
有些事情旁人觉得理所应当就该这样,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所以没什么想当然嘛。
路过篾匠铺子,丁前溪透过竹篱笆的间隙就看到一小脸泛着黑光的高大少年正苦着脸。
他坐在小凳子上,一片片竹子就躺在凳子边上,少年一手持着竹片,一手熟练的用剔丝刀给竹子分层。
丁前溪隔这竹篱笆跟沈爷爷打招呼。
老爷子慢腾腾的磕着老旱烟把儿,他点点头,再无其它表示。
高大少年刚想起身,身后一声咳嗽声传来,让他本来已经离开板凳的屁股又重新坐了下去。
他眼巴巴着看着丁前溪。
后者只是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本就苦着脸蛋的沈怀山,开始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了。
丁前溪没回头,自然看不到高大少年的“有声抗议”,少年不多时就走到了最北边靠近溪水旁种植烟叶的田地了。
丁前溪远远的看了一眼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小院虽静,却不沉闷。
有中年汉子正在打一套古怪拳法,双脚沿着一定的轨迹移动,在丁前溪看来,中年汉子脚下虎步生风,两根手臂跟着身子左右腾挪,练拳动作轻如飞滕,重如霹雳,练拳又练腿,练腿也练腰,拳法使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三月底的天还尚有寒意。
赤膊着上身的汉子挥拳刚劲,出拳却无声。
一看就是个中翘楚,练拳练出名堂的那种。
丁前溪这下看的啧啧称奇,前些天刚见识到修炼的神奇,转眼便碰到了纯劲武夫。
记忆中这位中年汉子名叫:任远阳,据说早年当过兵,后来打北蛮子从马上摔了下来,成了个瘸子,腿都不利索了,还骑什么马,打什么仗?
可眼下这出,跟传闻的不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小道消息不足为信啊。
丁前溪悄悄后退,直觉告诉他事出寻常必有妖,有妖…那还是躲远点的好。
事实上当少年出现在篱笆外的时候汉子已然发现了。
对于少年的猫着腰离去的行为,这个平时只插“一亩两分”地的汉子,就当作没看见了。
此时自作聪明“某人”正对着石拱桥,他想去镇子的东面看看。
少年毕竟是少年,返回来也不见气喘,得益于这这些年上山下山走的多了锻炼的体魄,虽说也不见得有多强,可比陆年儿那种公子哥强壮多了。
穿过石拱桥,两边的环境就像大雨初晴的午后,青石板铺就得道路上干净明亮,少年深深的换了口气,感觉空气都要清新上几分。
刚刚站在拱桥顶端便能远远的看见李、宋、陆三大家的各自四合院,其中离石拱桥最近的便是陆家,陆年儿经常从石拱桥跑过西边顺便带着丁前溪找他们两个共同的朋友,那个身材高大却偏爱脸红的胖小子。
陆宋两家居住的地方是个三进的四合院。
而李家是个七进的四合院。
三大家占据了半个小镇的面积。
陆年儿日常推门,今日丁前溪休沐,他正探着脑袋准备出门,喵到不远处拱桥边的“丁哥儿”。
少年从不诧异丁前溪的突然出现,事实上也只有这个孤儿喜欢没事就在小镇上晃悠。
四目相对。
陆年儿,陆家公子哥,出门被李家的狗追着咬,慌不择路跨过石拱桥一路往北跑,那狗就紧紧的缀在身后,最后还是胖子少年沈怀山一脚踢的那狗“呜呜”叫才避免了公子哥的小腿上少块肉。
他因为这件事以后跟小胖子处的极好。
小胖子又特别喜欢跟丁前溪玩,所以三个少年都好上了。
这边陆家公子哥小跑着出了门,因为太着急,还差点在被门槛拌到跌跤。
少年拉着站在桥边的丁前溪往自己府里去,路上还嘀咕着有些事情要对他说。
陆家三进的四合院,整个院子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悠然自得”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一带水池。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丁前溪暗自咋舌,“虽然已经很多些许遍,可三进院落便是如此,那七进院子的李家,该是如何了得?”
两人来到东厢房进门。
门刚关好李离尘便压低声音说道,“丁前溪,我家来了六个奇奇怪怪的人,三男三女,其中有一个姑娘我认识,你也认识,就是小时候那个跟你和沈怀山一般黑的黑炭,吴梦清!”
“不过她现在变的可真白,跟变了个人似的,听我爹说是拜入了什么江湖帮派,那几个都是同门师弟,我听他们几个都喊小黑炭师姐。”
“对了,不止我家这拨人,另外两家也住下了两三拨人,小镇怎么突然就热闹起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小黑炭,啊,不,吴梦清他们一行人会出去一整个白天,天色稍晚的时候才会回来,刚来的时候还她还会跟我说说话,现在是天天都见不着人影了…”
最后他偷偷的从床底下掏出用素色布包好的两本书,凑近丁前溪的耳边悄悄的说,“这是沈怀山要的小人书,本本带莲,本想出门找你们玩,可探头就看见你在桥边傻站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丁前溪挤出一脸笑容,今早起床以后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某些东西。
他也没解释,只是将书塞进夸大的青衣衫底,“我没事,陆哥儿,听沈哥儿说你家里的这波住客需要寻个进山的向导,到时候这件事你多关注下,事成了赚到的银子,分你三成。”
陆年儿背后的手稍一掐指,得出了一个大概得数目,露出一脸会心的笑容。
他的笑容自有温润公子如玉那种味道了。
穿宽大青衫衣的少年回家的路上,停在石拱桥的最高处,落日余影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很远。
少年没回头,迈开步子跑远,脚步轻盈。
少年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随后又莫名的想起。
五岁以前,娘亲在宫门前种下的那一排绿柳梧桐,如果娘亲还在的话,如今个个…都该有…碗口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