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2 / 2)
背靠着的并不是什么潮湿肮脏的泥土,而是柔软舒适的棉被,和煦的晨光从半遮半掩的窗帘间射入室内,将床头柜和储衣架的倒影映照在床单之上。
枫彬语瞪大的眼眸中满是恐惧,就在刚才,在那场无穷接近于真实的睡梦之中,他体会到了无与伦比的绝望和痛苦,肢体被炸得四分五裂,阵地的上方窜起一阵铺天盖地的血雾……
“呼……”急促的呼吸在慢慢趋于平静,无力感顺势涌上心扉,我缓缓地闭上了眼,将自己的小臂放置在眼皮之上,无奈地叹着气说道。
“老天,我一定是疯了……”
老亨不在的第二个月,想他。
总而言之,某枫姓公民在维多利亚的军旅生涯,已经结束了。现在,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龙门的家中,睡在母亲为我整理好的床铺之上,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梦中的战地场景。又陌生,又熟悉。
我遵守了承诺,在铲除科西切的任务结束以后,会和实习期满期的陈晖洁一起回到龙门。
至于枫彬语的老部队——维多利亚皇家特别勤务团,则已经将【卫道士】准尉除名,他在特勤团的一切——姓名,年龄,事迹,都随着枫彬语的远离而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来讲,陆军的那群老家伙绝不会放手任何一位特战士兵,他们会千方百计地逼你留下,手段有且不限于更改国籍,威逼利诱,抓住把柄。
但是……从我卸下肩章,到打包走人,再到乘船回家,退役时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嘛,我并不是想说自己很舍不得特勤团的所有,毕竟维多利亚带给我的只有隐隐作痛的苦难经历,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军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旦扎根,部队的烙印便和你如影随形。
在离开军队之前,那里的一切仿佛就是你世界的全部——你的战友,你的武器,你的番号,这些无比枯燥的构成因素微妙地融合在了名为军营的体制当中。
浅显易懂地来讲,军队就是我的家。
我唯一的家。
所以,对退役军人来说,退伍意味着解脱放假,也象征着离家出走。失落感和抛弃感会占据大部分预备役的心理,这就是我现在要克服的一切,因为,我即将面对一个截然不同的自由世界。
可别以为我是在做无病呻吟,如果老兵油子没法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环境,那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心理疾病。
退伍军人的自杀率常年居高不下。
那些十岁进军队,七八十岁才回归社会的老兵不知道封闭的军营外,纸醉金迷的社会究竟发生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的家人大多都不知所踪,没有亲人,没有志同道合的战友,只有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似是而非的记忆和幻想中。总而言之,他们自杀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归根到底总是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如此。
很幸运,我只当了几年的兵。
我还很年轻,虽然现在喜欢胡思乱想,但毕竟也还没有过上吊自尽的念头。
……
……
枫彬语默默无声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光,像处在贤者状态里一样,无所事事,精力涣散。
我在想事情,今天……今天要干什么来着?我……约会和谁来着我忘了……
无力的手指在无意中触碰到了无声的手机,无法无天的态度被突然亮起的屏幕惊的哑口无言。
手机锁屏上的黑色字体猛地将枫彬语从虚无中拉回现实,孔武有力的尾巴直直耸立,绒毛丛生的耳朵朝天阙起,整个人的身体下意识地坐了起来,面部表情夸张至极,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
用一句诗来形容他刚刚的一系列动作,那叫“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的目光被死死地锁在了那一条条怒气四溢的消息之上。
【诗怀雅:“你直接到大古广场门口,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了(_>`)。”】(8点40分)
【诗怀雅:“怎么不回消息手机没长手上t_t】(9点)
【诗怀雅:“tmd!敢放老娘鸽子!不想活了!(`皿)】(9点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