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1 / 2)
过去又是那种,一模一样的感觉,以血洗面。只是,这种残酷场景的缔造者,变成了我。我呆住,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眼神,白烟渐渐的枪口,血流如注的颈部。那颗子弹,镶入她的动脉,成为接下来几年里,我罪恶的源头。她缓缓地倒下,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就仿佛被魔鬼拖入地狱中,拼死挣扎的亡灵,渴望获得人世间难能可贵的空气。那只拿枪的手不断颤抖着。惊恐着。彷徨着。脑海里,一个声音似乎在对我低吟。“杀人犯。”“不,我没有!不会的!”我反驳他,向那女人扑去。“唔!唔唔唔唔!”她挣扎着,赤红的血,不断从她的嘴角流出,她抓狂着,犹如死神镰刀下即将被带走的生灵。“呼吸!呼吸!”我使劲按压住已经决堤的伤口,然而,那只是徒劳,那依旧无法阻止女人的脖子变得湿润。“额!额,额,唔!”她没有去顾忌即将来临的地狱,一种执念,在强迫着她。拽住我的手,向自己的胸口挪去。直到几分钟后,生命消退。她死了......就那样看着,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那摊使人头晕目眩的血迹,还有那双空灵无形的眼睛。我的手,依旧颤抖,鲜血淋漓,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得到那似有似无的温度。“唔......唔......”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漫无目的地摸索,解开那人上衣的领扣。接着,就从她的内袋里,翻出了,那张已经血迹斑斑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本应有它的温馨与暖意,此时此刻,却......
我破坏了它!“不......我......”我捂住脑袋,觉得奇痛无比,靠着墙体,缓缓坐下,我不想接受那个事实,关于我杀人的铁证。“呼,呼,呼......”我想让心脏停下,在这窒息的房间里。世界安静了,听不见传呼机里军队的呼叫,走道里黑与暴徒的缠斗。“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喉管破裂与男人惨叫的声音,黑得手了。她是如何将那壮她几倍的歹徒杀死的,我不知,也不想去了解。我只知道,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杀了她......我杀了她......”那是名为软弱的镇魂曲,是每晚陪伴在我枕边的恶灵。“咳,枫!”黑依附着墙体站了起来,语气里有着担心与恐惧。听起来,她也伤得不轻。“呼!谢天谢地,你......”她走到门口,看着倒下的是毒贩并不是我,心里那悬在空中的石头便被放下,可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怜悯。因为瞥见了我,那空洞无物的眼神与表情。“......”“抱歉......”那是黑有史以来第一次道歉,当然,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她知道,我性情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懦弱,我下不去手,我,是她心目中,那类与锡兰一样,“理应生活在阳光下的人”,脏手的活,她想过,由自己来为枫家少爷承担,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老......老师,我......”我转过头,可看到的,是一副更加触目惊心的景象。除开手掌会沾染血迹,她的脸,那嘴唇的下方,直至胸脯,全是暴徒的血液,活生生的成了一个血人,又好似从地狱里回魂的猛鬼,索取着,世人的性命。她是怎样干掉对手的呢?用匕首,刺入敌人的颈窝。
两小时后。
我瘫坐在警车边,不去管那刺耳的警笛,不去看那闪眼的警灯,不去理,那一批又一批,白布掩盖的尸体。
因为我知道,那之中,有一份罪孽,属于我。
“呼。”萎靡不振的我长叹一声,看这水雾在灰色的傍晚里消散殆尽。
那张血迹斑斑的褶皱照片,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索性便把它拿在手里,即使这双不争气的手依旧在颤抖。
仔细看罢,一张清晰度极差的黑白照片,一男一女,各自抱着襁褓,左右则被大一点的孩子包围。
啊,曾经那和谐的一家呀。
翻过来,能看见几行已经被血染的模糊不清的字迹。
“砰!”有人在踢我。
“唔额。”我迟钝地抬起头,满身包扎的黑站在我的面前,双手都拿着杯装咖啡。
“要吗?”
“谢……谢谢,但我……”
“喝不下?”
“……”
“听着,一段时间里,这很折磨人,我知道的,但你必须撑下去。”她将咖啡放在我的一旁,“你失手杀人,我有责任,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不继续这样煎熬下去,去看心理医生吧,不要学校的,人,我来给你介绍。接下来的任务,你不要再执行了,休息两天。”
“老师……”
“我告诉你,一旦身上有了血,你就已经不干净了。”她转身离开,“你要做的,是不要让自己这样,继续下去。”
看着黑渐行渐远的背影,目睹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融入不见五指的黑暗,那时的她,相比平常再温柔不过了,她是如此的反常,像一个百发百中的预言家,指引已经处于脱轨边缘的我。
可惜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够亲手改变的。
人,各有命。
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