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横财(1 / 2)
夜色沉沉,顾怜幽面色愈发凝重:“但大周如今之兵力,如何与西晁相抗?”
昼玉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清亮,盯着她时如雪魄入魂,直击心灵:“我这段日子已从西北征兵,不过三日便可来援。”
顾怜幽猛然反应过来:“你召我兄长回京,原来是为了这个。”
兄长对西北情况极其熟悉,还在西北有人脉,要迅速征兵内调,若是方法得宜,恐怕并不是难题。
原来他调兄长,还有这层关系。
他原来这么早就在准备部署。
昼玉紧握她的手,在凛冽的夜风中与她十指相扣,却不再提她兄长,只想留住她:“怜幽,我只有你了,倘若我们不能相互扶持,我不知要如何走下去。”
他的手指穿插进她的每个指缝,填满每个空缺,存在感如此强烈,十指相扣犹如前世,顾怜幽呼吸微紧:“没有我,你照样可以做好你的皇帝。”
夜风吹起他墨色的碎发,玉白的面容如此年轻俊美,她有时都会忘记,他年轻的时候容貌如此盛势。
不是他后来慢慢年纪增加之后不好看了,而是后来他眉宇间总带着淡淡愁色,那双清亮仁慈的圣人眸只剩苦涩,再也不如从前明亮,也不如从前一般一眼惊鸿。
一个人的经历,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
那些相互扶持走过的年岁,辛苦得她不敢去回忆。
而他一个人就扛下了大半,很多事情从来不告诉她,但都写在了他的眼睛里。
顾怜幽不敢对上他过分清亮的眼,仿佛那些回忆会席卷而来,让她窒息。
昼玉却揽住了她,夜风中,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裹挟着带着浅香的热气,胸膛结实有力,怀抱宽大,将她揽在了怀中:“你明明就是口是心非,若你心中没有我,你自重生以来做的事情,又作何解释?”
表面上与他针锋相对,实际上却在帮他。
太过于分裂,只能证明,她事实上就是想帮他。
顾怜幽靠在他怀中,哪怕明知不会久留,却分外眷恋这一刻,竭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平静道:“只是为了我未完之愿,想见天下太平。”
昼玉却无奈地哑声道:“怜幽,何必骗自己?我一直觉得上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是让我们有机会能长相厮守,平平安安,相濡以沫地过完这一生。”
曾经没有给她的,他都想给,曾经没能放开所有烦心事抵死缠绵的日子,他都想重新来过。
他以为她也会这么想,可她想的却截然不同。
顾怜幽闻言,不由自主想起了他们夹缝中求生的上一世,她垂下眸子,苦涩一笑:“殿下,你记不记得上一世我们在勤政殿门口淋着大雪跪求的时候?”
昼玉喉咙发涩。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嫁给他的第一个月,就在宫门口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那次,是唯一一次皇帝解了禁足让他们参加宫宴的日子。
可他们参加完宫宴没有离开,而是在勤政殿门口顶着大雪跪了一天一夜。
他捧着陈冤的折子,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坚持要陪着他一起跪,比他态度还强硬倔强,他无奈只能让她留下来。
最后却是她先站起来,他以为她是坚持不住了,却没想到她伸出手要拉起他。
她说,
殿下,我们不求了。君子以自强不息,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此心昭昭自在天地,又何在人心。
风雪交加,她的面容青白。
昼玉还记得,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她的声音那样平静温和,似乎没有被刘贵妃当众指着鼻子羞辱,没有被耳光打得半边脸通红过。
可顾怜幽记那刻,记得深入骨髓。却不是因为耳光和羞辱,而是因为她的丈夫受辱。
她的丈夫没有做错任何事,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他,凭什么他要跪在宫殿门口请求谅解?凭什么他要卑躬屈膝地被所有人看笑话?
他的白衣,没有必要因为这些龌蹉污秽的事情染污。
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是大雪倾盆还是山河倾轧,百官口诛笔伐。
她都咬牙陪他扛着,和他一起受着,绝对不后退一步,哪怕皇后之位,并非她所求。
都只是不想,她丈夫的白衣再染污。
不希望他折下傲骨,不希望他低下头。
一刻也不要,一刻也不行。
他坠落凡尘,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做那么多事情,几乎都是为了他,就算这辈子最后他们不会在一起,她都希望他白衣洁然,神光如玉,一如初见。
没有任何原因,仅仅是那日那支被折断的清莲误人,令她一见钟情,希望他永不堕凡尘。
所有人都以为一见钟情的是昼玉,却不知其实是她。
是她被一见误了终生,心甘情愿匍匐脚下,为他一身白衣荣华奔走亡命。
他扶起的是清莲,她想扶起的是他的高傲,保住他当初的不染尘埃。
顾怜幽眼中没有泪,语气却悲哀,缓缓道:“我们回不去了。那个时候我们那样认真对待过对方,到头来,我一辈子活得身不由己,你为了护我心力交瘁。已经错了一辈子,难道还要再错吗?”
昼玉却搂她搂得更紧,夜风中只有他们互相依偎取暖:“所有的错误都可以弥补,但我们的感情却不是说消磨就可以消磨掉的,难道因为这些可以克服的原因,你就要放弃我去嫁给云薄吗?”
顾怜幽靠在他颈窝上,无比贪恋这一刻:“如果你不生在皇家,我们或许会有很多机会,可如今我再不舍,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不嫁给你。”
夜风习习,怀抱过于温暖缱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昼玉苦涩地轻声道:“原来你之前已经告诉过我答案了。”
是不是只有他不当皇帝才能在一起。
她说就算他不做皇帝,他们亦没了任何可能。
她厌恶皇室,厌恶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