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风雨飘摇 (二合一)(2 / 2)
上官都再次强调了,赵然元不敢多嘴,领着沉忆辰绕过了杨鸿泽跟贺平彦两人的值房,直接前往商辂的值房。
文渊阁的木质结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特别是门后还站着有心人情况下,杨鸿泽值房的中书舍人听到屋外对话后,当即来到公桉面前禀告道:“杨阁老,沉阁老绕过您跟贺阁老的值房,没打算前来拜访。”
“呵,他本就是狂妄之徒,目无上下尊卑习惯了,只可惜很多前辈被他虚伪的面孔给蒙蔽了!”
要论谁体会过沉忆辰狂妄态度,他那群科举同年可谓是当仁不让。特别共兴社成员,几乎是被沉忆辰踩着上位,丝毫没有什么同年的情分。
今日做出这种行径,完全不足为奇。
“同阁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沉阁老这般作态,以后恐怕不好相处。”
值房中书舍人神情有些担忧,以沉忆辰等人的年龄,不出意外以后得相处几十年,这才第一天就势同水火,以后还得了?
“内阁岂容无礼之人,他猖狂不了几日!”
杨鸿泽愤怒的回了一句,他是把儒家礼法教条奉为毕生信念的人,偏偏沉忆辰做的都是些离经叛道之举,两人注定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这些讨论,沉忆辰自然不知道,哪怕就是知道,他其实也不在乎。
志同道合者,从来都不是看数量的,就算朝中仅有商辂、萧彝两人,也足矣!
“向北兄,恭候多时了!”
几乎沉忆辰刚推开商辂值房木门,就看到对方站在门口满脸笑意的拱手行礼。
“弘载,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沉忆辰随意回了一礼,跟商辂认识这么久,压根就不需要这些虚礼客套。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就坐在屋内的小桌两旁,上面泡着一壶上好的茶水。
“向北,你利用大势逼迫太后归政,真是兵行险招啊。”
商辂首先谈及了诏狱事件,他当时都准备叩阙上疏,结果听到大司氏率领国子监学子跟京师士子,敲响了午门前的登闻鼓,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其中蹊跷。
后续当阁部大臣出面,商辂就彻底明白这是沉忆辰的一个局,敬佩之余不由暗暗后怕。
但凡事态走向出现偏差,沉忆辰这个诏狱恐怕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百善孝为先,不兵行险招,太后不会退居后宫。”
“确实如此。”
商辂点了点头,事后来看除了这招大势,别无他法。
“对了向北,既然你已经履职,那今日我还是与你说点正事。”
说罢,商辂就起身走到公桉面前,从桌上拿起几份奏章递给沉忆辰。阁臣掌控天下百官奏章的票拟权,也就是说能看到各地民情第一手信息。
沉忆辰接过来后随手翻阅了一下,上面是大明各地州县禀告的灾情,特别以两京地区为重。
明朝中后期本就处于历史罕见的小冰河时期,再加上土木堡亲征大肆征收军饷粮草,以及后续劳役民力去转运各种物资,让本就收成不佳的田地,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到了冬季,很多农户已经熬不到来年开春耕种,路边多有冻死骨跟饿殍。
“这些奏章看似天灾,实为人祸!”
商辂压抑着自己怒火说了一句,然后详细解释道:“入冬以来各地州府类似奏章多如牛毛,我曾上表陛下期望减免各地课税,削减宗藩禄粮,严惩官绅藩王兼并土地,却通通石沉大海!”
“现在连前朝还算温暖的江南地区,冬日都已经飘起了大雪,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连广府琼州都难以幸免,哀民生之多艰!”
之前在翰林院任职修书,身处清贵之地商辂还觉得世间太平美满,大明正处于中兴盛世。结果到了内阁才知道,民间是如此疾苦,各州府堪称风雨飘摇。
可偏偏他想要做点什么去改变,得不到阁部大臣跟皇帝的任何回应,亦或者说面对这种局势,压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免税?
大明北直隶跟九边打的稀巴烂,现在宣大防线的烽燧边堡还没有完全修复,算上前期的阳和之战,以及后续的京师守卫战,整个土木堡之变下来导致大明数十万将士殒命沙场。
想要补充将士,修复长城防线,通通需要银子。没继续加税已经算体恤民间疾苦,还想着减税?
至于什么削减宗藩禄粮,那更是纯属商辂的天真。景泰帝朱祁玉自己皇位都没有坐稳,敢拿宗室藩王开刀,明日坐在紫禁城龙椅上的就会成为朱祁镇。
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哪位帝王能蠢到去做?
相比较商辂,沉忆辰早就看到大明盛世下的腐朽,想要改变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减点税收就能达成的,边疆跟藩王哪一方目前都动不得,否则先倒下的一定是自己或者朱祁玉。
看到沉忆辰没有言语,商辂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其实他心中也清楚这些事情,刚刚入阁的沉忆辰又能改变什么?
可是满朝文武,他找不到第二个人倾诉,如今看到沉忆辰才能不吐不快。
“抱歉向北,是我过激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商辂朝着沉忆辰致歉了一声。
“无妨,如果身为官员见到民间疾苦,生不出一丝感同身受跟情绪波澜,此人不配为官!”
沉忆辰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很多时候为官久了,就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心理,视百姓苍生为蝼蚁。
沉忆辰可以接受慈不掌兵、善不为官的理念,可他却永远无法容忍自己,成为那个冷血无情的上位者。
这样的官员,不如回家卖红薯,好好体会一下民生多艰!
“没错,官员不应如此!”
这句话让商辂产生深深的共鸣,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与沉忆辰,成为志同道合之辈,那就是两人始终怀着一颗为生民立命之心!
“还有有一封奏章向北你得看看,我总感觉麓川会生出变故!”
说罢,商辂又从公桉上,拿过来一封云南布政司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