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吾道不孤 (二合一)(1 / 2)
,我成了大明勋戚
“刘兄说的没错,你是哪个学派的门人,莫非也赞同沉向北的歪理学说?”
“先周礼乐崩坏,唯程朱二圣存天理,灭人欲,才得以光复圣人言行,岂能容尔等妖言惑众!”
“说得好,吾等当捍卫正道尊严,此乃文人天责!”
几乎就是这名中年文士质问之声刚刚落下,在场的各学派文人士子们,纷纷群情激愤响应。
每个人脸上神情都有着一种“正派”光辉,衬托之下沉忆辰确实像个“反派”邪说。
说实话,沉忆辰还真没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发生。
毕竟京师是个大官场,政治氛围浓厚,哪怕有学术之争,大家身上带着官身,都相对比较收敛,不会吵的面红脖子粗。
就算是号称“大喷子”的科道言官,他们同样有着仕途升迁的私欲,沉忆辰的学术观点触及不到官场的核心利益,大多数人都是听之任之。
你只要别当着我面“洗脑”,该怎么说随你去。
但是江南不一样,雅集等等文人聚会场景,更接近于纯粹的士林清流,而不是官场风气。
这群文人醉心学术,捍卫理学道统,甚至很多时候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一旦旁人涉及到自己毕生信仰的圣人学说,绝对无法容忍任何的“玷污”!
“诸位仁兄,向北兄乃……”
徐东海看到沉忆辰因为搭腔,陷入了被在场众人群起而攻之的场面,于是打算亮明他沉三元的身份。
不过话说到一半,就被沉忆辰打断道:“诸位言之有理,说得对,你们都说得对。”
辩经论道不是菜市场吵架,现在还没到雅集开始的时候,沉忆辰不屑于过多争论。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不会拿自己的功名跟官身去压人。
思想跟嘴巴是封不住的,你能靠身份压得了对方一时不说话,却不可能让他们一世都接受你的观点。
着书立说靠的是深入人心,而不是虚假奉承。
沉忆辰是没打算争辩,可这名姓刘的中年文士,却没打算就此打住。
“难怪会认同歪理邪说,原来是沉向北的拥护者,就连字都的一样。”
对方挖苦了一句,向北这个字乃皇帝御赐,代表着帝王北逐蒙古之心。
一般文人是不会取这种偏向武风的字,很明显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沉忆辰的“脑残粉”。
听到这话,沉忆辰无奈了笑了笑,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出镇山东治水归来后,经历整整一个夏天的暴晒,沉忆辰现在的模样确实跟锦衣玉食的勋戚二代不沾边,更像是寒门苦读的农家子。
对方丝毫没有把眼前这个年轻人,往沉忆辰本尊上面去想,所以才会闹出这种苦笑不得的讽刺。
不过就在此时,一位老者出现在人群背后,朝着这名姓刘的中年文士说道:“景仁,西湖雅集乃文人盛会,当以正统大道辩之,而不是以字取人。”
“更何况向北两字为陛下御赐,慎言。”
这名老者一出现,在场众人面露敬仰神色,齐齐拱手行礼道:“晚生见过康斋先生。”
就连面对沉忆辰趾高气昂的刘景仁,此时也立马谦卑恭谨道:“是晚生无礼,康斋先生教训的是。”
沉忆辰没见过这名老者,但是“康斋先生”这个号,他并不陌生。
眼前这名老者便是正统朝时期崇仁学派的创始人,大名鼎鼎的吴与弼,字子傅,号康斋。
因一生不应科举,讲学家乡,所以士林中人便尊称吴与弼为康斋先生。
崇仁学派是明朝前期中一个鼎足轻重的理学开山门派,对明代学术思潮的兴起具有“启明”的作用。
而吴与弼本人更是传承于书香世家,十九岁便拜得“三杨”之一的杨溥为师,学术兼采朱陆之长而刻苦自立。为明朝学术观念从程朱理学转向陆王心学,起到了承上启下的推动发展。
“晚生见过康斋先生。”
沉忆辰也拱手行礼,态度很是尊重。
别看吴与弼一生没有参加科举,身上毫无功名成就。可他却名满天下,从学弟子甚众,其中不乏学有大成者。
就连皇帝朱祁镇,都曾三次征召吴与弼入京,堪称“三顾茅庐”。
只是吴与弼潜心于程朱理学,对功名利禄没有丝毫的兴趣,三度坚辞皇帝授官,引得天下文人士子惊叹,更助长了他身上的传奇色彩。
“这位小友遇事处之泰然,老朽冒昧问一句师从何处?”
吴与弼同样没有见过沉忆辰,但很多东西哪怕不了解对方身份,都能感受到与众不同。
相比较之前年轻士子争论的面红耳赤,沉忆辰面对众人群嘲,却可以做到心境如水,甚至还面露澹澹笑容。
这种老成持重的气度,很少能在年轻文人士子中看到,吴与弼好奇沉忆辰到底师从何人,年纪轻轻便宠辱不惊。
“晚生先生名为李庭修。”
李庭修?
吴与弼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下,好像江南宗师大儒中,没有叫李庭修这号人物。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看来是名师出高徒,老朽就不打扰了,小友自便。”
吴与弼客套了一句,然后便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毕竟以他的身份跟地位,路过制止一场纷争,已然称得上礼贤下士,总不可能还跟一群晚生后辈混在一起。
“康斋先生慢走。”
众年轻文人,也是纷纷拱手相送。
当吴与弼的背影消失在船舱中后,刘景仁冷哼一声甩手扬长而去。
毕竟这场纷争他被吴与弼告戒了,还变相衬托了眼前这小子的从容不迫,吃了个不小的暗亏当然心中不爽。
不过能参与到西湖雅集的文人,基本的气度还是有的,不至于像个无赖一样找茬。
妇人口舌之争输了,那便在辩经论道上赢回来!
“在下何闻道,谢过向北兄仗义执言。”
刘景仁是走了,可之前与他辩争的年轻文人,却来到沉忆辰面前拱手称谢。
满船文人士子,面对断章取义的污名化,无一人敢说句公道话。唯有眼前这名士子敢站出来反驳,何闻道内心可谓是感激不已。
他感激的不是有人帮自己站台说话,而是有人清楚沉忆辰的学术观念,吾道不孤!
何闻道?
听到这个名字,沉忆辰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笑容。
朝闻道,夕死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