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发忧梦(1 / 2)
赵琢搀扶老者坐下后笑道:“老师莫要多虑,我也已派人去寻找王弟下落,还请老师宽心。”
老者展开眉目点头道:“如此甚好,殿下的功课也不要落下,君王之道没有捷径,上古圣贤皆是仁孝治天下,殿下切莫忘记。”
“老师之言学生铭记在心,自不负老师所望。”赵琢恭敬回应。转身唤来侍女端来茶水递与老者道:“老师辛苦,今日本是在家休养,这天气也不大好,还是学生送老师回去吧!”
老者点头道:“也好,送就不必了,你且好好学习,难说皇上会不定时来看。”
赵琢点头道:“那恭送老师,学生自当勤奋。”
老者起身缓缓行出,赵琢遣侍女搀送,老者摆手径直走出濯王府,出府门后一声轻叹,抬首远望天边风卷云涌自言摇头道:“这天终究还是要变啊,老朽无能,罢了。”
赵琢站立窗前良久,目送老者远去,心中有百般滋味,如那般:“也不知这是错是对”又如这般:“自古皇家之事,有哪般是如人意,天赐机缘又怎舍任其自然?”思来想去终究是自我安慰一番。经一番自慰后,少年似乎心神安定了不少,他自不怕老师去上报给皇上,对于老师的心思,他自然是知晓的,虽然赵琢年龄不大,但与其也相处了十来年了,老人家若是去告发,也不会贸然来到自己府上与他说那番话,故而赵琢根本没将老师的话放在心上,只于赵琢心中烦乱为何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月子湖,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月子湖,已入了辰时。微风吹拂着芦苇丛,吹拂着湖面,清波荡漾,苇丛沙沙。与其夜间相比亦有极大的反差美。只是此时湖面上漂着几具尸体,让这美景却添上了一层阴森之感。
而就在那诡异之地,芦苇丛中,却躺藏着一个少年,面色苍白,一身白衣遍布血迹,此时状态也不知生死。而在其则斜躺着一个少女,奇装异服,鬓边有着数根小辫,芦苇丛中的点点光线照在那睡梦中的娇俏面容上却是越显可爱。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清晨的湿润,也带着丝丝血腥,少女睫眉微动,鼻子还时不时的嗅动两下,似乎闻到了什么,又似乎在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中嗅到了什么,突然少女一个激灵,浑身一颤,险些压塌身后一片芦苇,猛的睁开眼稳住了坐姿后,才睁开蒙蒙的双眼,其眼中却尽是迷惑。
扒开芦苇,阳光有些刺眼,少女揉了揉双眼,似乎才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另一处,发现在那芦丛内离其不远处确实是躺着的一个人,这时认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起身向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人的,边走边嘀咕道:“莫不是死了吧?”说着已走了,蹬下身体慢慢将手凑近那人鼻前,手背传来微弱的气息,少女便松了一口气。见无事便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快速跑到水边,等至水边时,才发现湖面浮了好几具死尸,顿时让她感到不适,然那浮在湖面上不动的几人却隔的远,在那湖中,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无奈之下少女也只得自我安慰了一番后,便蹬下身清洗手上的血迹,当湖水倒映出她的面容时,她不由得一声尖叫,急忙伸手去取水,一边将水向脸上盖着一边自责道:“什么时候碰到的血迹啊,我不是很小心的嘛!”
清凉的湖水击打着少女美丽的脸颊,顿时让其清醒了不少,一阵清爽让其不由的多捧了几捧湖水,水珠如碰到有弹性的胶棉一般,一颗接着一颗撞上去又连着弹滑出来,少女那白嫩的肌肤更显得吹弹可破一般,漂亮的眼眸似睁非睁,水珠儿蒙胧着双眼,也蒙胧着似水蓉女儿那般娇艳。
清洗了好一会后,少女又换到另一处饮了几口水,当要起身时,斜着脑袋却看到了躺在芦丛中的男子,少女便又捧了一捧水向那男子走去,走近便将双手凑近男子的嘴边,冰凉的水打湿着男子嘴唇,唇是紧闭的,沿着唇边少女手中不多的水却是向下滑,打湿了男子的脸颊,打湿了他的颈项,然而男子仍是平静的一动不动。
少女蹙起秀眉见那男子没有一点意识,看着自己已经漏完水的手,无奈自语道:“这咋办呢?”
叹息着其眼睛便落到那男子的脸上,不由的便仔细打量了起来,却是一个少年,看着看着不禁赞叹道:“这小哥这么清秀,是哪家公子哦?竟比我师兄还好看些,蛮顺眼的嘛,这皮肤竟比我的还好,好可惜啊,不要这样就死了啊,到底是谁要杀你啊?见你这样子,肯定不是这村庄的人了,你到底是谁呢?”少女呆呆的自问自想着,好一会又叹道:“如果师哥在就好了,我一个姑娘家难不成大白日背着他去找郎中嘛?再说我也没银子啊,早知道就该在大伯那多拿些银两了,这下好了,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更别说给他治病了。”说着一脸不悦的又看向地上的少年,接着她的肚子似乎在配合她刚才的话似的,咕噜了几下,竟真的使她越发饿了。
少女一声哎哟,嘴巴翘的老高,捧着肚子蹙着眉头道:“饿死了,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谁知道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现在又捡了一个不死不活的人,我也是够倒霉的了,师哥没找到,竟找到了这个人,我太难了,如果我自己走了,怎不能将他丢在这里吧?”小姑娘愁眉苦脸,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又呆坐了好半天,感觉越来越饿了,实在忍不住了,忽的便站了起来,看着波光淋漓的湖面,一扫萎靡不振的精神,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便开始将芦苇叶撕下试着编成一个碗状的物件,多次后终于编好了,便高兴的拿着芦碗走到湖边去试水,这一试见只有少量的水珠在滴落,少女高兴的便将那盛满水的芦碗向少年走去,走近少年便将其扶坐了起,自己便撑住少年的后背,一只手捏其下颚,让其嘴巴微张,一只手端起芦碗慢慢将水倒入嘴里,水入其口,少年一阵咳嗽,少女急忙停下,见其好转,方再次将水缓缓倒入,这时少年似乎有了一点本能反应,水缓缓随其喉咙滑下,其形似同一条爬虫一般缓缓滑入了少年的腹内。
见此少女脸上又浮起了笑容,又饮了几次,便将其放平,少女见这般折腾少年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便站起身对其说道:“千万别死啊,不然本姑娘就白忙了,你就在这里等着,醒了也别乱跑哦,我快饿死了,我得去找吃的,也会给你带回的,我得把你藏到里面去,要是有要杀你的人来了,就麻烦了。”说着少女环顾四周后将少年拖入芦苇深处,隐藏好后便独自爬出再找一个方向就向着苇丛外跑去。
御书房,又是两个时辰过去,赵构方接到紧急回报,当看到上面的信息时,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呆呆的坐在案桌前数次确认,映入他眼帘的还是那几句:“倚月村已毁,方圆百里寻找未果,所见只有死尸与一座烧毁的村落,现已寻数十具尸身全已面目全非,无法辩认,待圣上旨意。”赵构一言不发,好半响才听到坐在边上的汪伯彦道:“皇上,二殿下福命天承,前去的大人在那些尸身上并未找到殿下的贴身物件,殿下应该是无事的,只是我们还未找到,皇上不要太过担心。”
听到此言赵构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看了看老师,缓了缓神道:“老师传朕口谕,将那片区域全部封锁,加强搜查,将那所有尸身运进宫来,招集在册所有官员,勿必午前全部到齐。”
汪伯彦恭身接谕,退出后不过片刻临安如动风云,第一时间这段消失如风浪一般,临安城的人才知二殿下刺一事,人们深知这又是一场惊天的风波,使得临安城又茏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
是夜烛火微闪,入目昏黄,赵构独坐御书房暗自神伤,一场旧梦复燃,也不知困扰了他多少个昼夜。
“回首多少伤心事,魂梦惊忧故,觉来风雨城。十载漂泊一扁舟,家国兴亡愁白头。谁言顾?江山沉浮。独室神伤悲书愁,轻提毫,墨千重,宝鸾危中求,自古帝王事,多少春秋留!”
这是赵构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独感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落寞与凄凉。
[汝祖自摄谋,据我位久,至于天下寥落,是当还我位矣]。
梦中之音始终环绕赵构的耳边,使他时常恍惚不安。不是他心智不坚,亦非他忌惮自身安危,皆因国之气运系于他一身,民之兴旺皆于他一念,而该如何策断他却举目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