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红鸢(2 / 2)
就算是红鸢错了,她也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要他来道歉,这事她无法妥协,两方都有过错,她肯上门说情已经是低头了,但常家不肯好好谈,那就别谈了。
沈望舒转头紧盯着她,“你别让我觉得看错你了。”
“随意。”
姑娘径直离开,她有她的作风,前脚出了常府大门,后脚关于常家小姐私进青楼的舆论便会传遍大街小巷,洛十一并非是损了她的清誉,只是把她认作了青楼女子。
她顾念常小姐是个女儿身,登门造访常家,送去歉礼却不接受,坚持是义兄一面之失,于情于理都是常家的过错。
常津也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她好大的谱。”
沈望舒攥紧了拳头,怀王为她把命都不要,却在她心里比不过一位没有血缘的哥哥,“常津,你我所坚守的底线原则,她并没有。有些事你不知晓,只是此事把她义兄推到风口浪尖暴露在明处,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常津:“错的是她。”
“你呀你,简直是一根筋。”沈望舒连连叹气,刚坐下喝了口茶,忙就有小厮从外面走进来禀告。
面露难色,“外面都在传,小姐流连青楼行为不端。”
常津一把将椅子扶手拍断。
沈望舒:“怕是进门前她就安排好了,宁毁常月交恶常家,也不让她义兄暴露在有些人面前。你可知她义兄纨绔的名声虽响,但这满京连她义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顶的是郁姓,传阅的画像是洛十一身边的一个随从的,又加洛十一的身手本就好,更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她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常津咬牙切齿,忙要出门处理这件事,却在半途被拉住,他问:“沈兄想拦我?这事怀王爷不插手,我自不会相提并论。”
沈望舒拉他的手一紧,“你若出手,常月性命不保,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怕只怕被影楼的人发现,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常津的脚步一顿,随即扒开他的手,“我还怕了她不成?这里是顺天,她纵为宰相,也不是她的地盘,真当我常家无人?”
“你可还记得那天下第一。”
“...莫不然?”
“是她。”
“荒唐!”常津猛然后退几步,甲乙丙和墨面死在同一天同一地方,此人想杀的人没人留得住,官场尚能周旋,可江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沈望舒眼里有些动容,“此事没人知晓,我想保常月,也想保你,怀王对她很上心。”
这个秘密在把他推向死亡,可他的性子他太清楚了,与其死得稀里糊涂,不如明明白白的死,更何况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兄...”常津犹豫,但他仍不愿就此罢休,因为理亏的从来不是他,不惹事也不怕事。
沈望舒直视着和他个子一样高的男人,“并非只是为了她,常津,我不想和你为敌。”有八成的可能,国师会找上常家,他会被当枪使。
“她当真是个祸害。”
常津苦笑,抬脚走出去,对管事吩咐了几句又回来坐好,“所以你眼睁睁看着她那般威胁你父亲却无动于衷?还能和她言笑。你这是愚忠啊!她何德何能...”
沈望舒握着杯盏的手一紧,摇头失笑,“她比你我想象中的单纯,眼里只有黑白,对她不失望是假的,可这是王爷的选择。而且她牵扯的东西很深,在她那个位置上,本就不能以常理看待了。”
他也问过王爷很多次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可王爷始终只有一句只是她。
陆陆续续知道一些消息后,对她也改观了。
“她单纯?呵,我单纯!”
常津气得直发抖,最终这份愤怒还是被消化了或者说掩藏在了心底不再表露出来,他心疼常月,他不想把家事和公事混作一谈,可他也得学会妥协。
因为他是家主。
半个时辰后。
正厅里,被撵出门的姑娘又回来了,坐在位置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于那些流言好像不是她的手笔一样,“常大人愿意这样想,郁某也欢喜,两家能交好,自是极好的。”
她左顾右盼,最终目光落在姗姗来迟的常月身上,长相清秀气质如兰,完全看不出她是会做那出格事的人,“这位便是常小姐吧,对于义兄的作为,郁某在这里替他道声歉,他酒后失徳,还望常小姐见谅。”
不知怎得,她在她身上看到某个影子,有些熟悉的感觉。
常月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听说了那些流言,虽只有片刻便止,但她是真的委屈,又难受又气,“他人呢?”
郁欢微笑,“义兄自觉没脸见你。”
“他什么意思,他那样子...”常月眼眶更红了,泪水在里边打转,看向自己的哥哥,“他不想对我负责,是吗?”
全场皆默。
听说洛十一在青楼误把常家小姐调戏,做的不算出格,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当事人知道,但那些人看见的都没有到达需要负责的地步。
常津按捺住内心的怒火,“他如此风流,怎是良配。”
“可是哥哥...他...我们...”常月蹲下身抱紧自己开始大哭,委屈至极,在身份没被点破之前他们是发生了什么的。
郁欢脸色一僵,忙起身走过去,也不顾她的感受一把拉过她的右手,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某个位置没有红点。
她再不可一世,也断不会在这件事上颠倒黑白,她自身也是名门小姐出身,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风华,让正茂停鸦把人给我押过来,可以动粗。”
常津和沈望舒还不明所以,以他们的视角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见这场面不明觉厉。
郁欢在他俩开口前先说:“在义兄未到之前,这件事还不能下定论,一旦查清此事,我定会给常家一个交待。”
但她还是在偏袒红鸢,因为那是红鸢啊,纵使他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她也会站在他那边,天下人因他蒙冤,她亦负天下人。
一时无言。
怒火在加剧,但语言是利器,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不能说得太绝对。
不消半个时辰,洛十一便被停鸦正茂以暴力手段押到正厅,被从屋檐上丢下来,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嘀咕着:“不是说了会替我摆平吗?”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强要了人家的身子?不可有虚言。”郁欢蹙眉看着他。
洛十一左看右看最终目光落在正在哭的常月身上,“...我酒醒的时候她就在打我,说我非礼她,哪有那时间啊。”
常月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感受到郁欢的眼神,洛十一沉默了,似是回忆起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隐瞒,“是我。”
此话一出,常津压抑的情绪再也不受控了,手里的杯盏砸在他身上,“你这个畜生!”他想冲过去暴揍他一顿,“郁大人,此事常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衣袖被攥得皱成一团,郁欢抬眸看向洛十一,指责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愿意娶她?”
他若实在不愿,天塌了她来抗。
洛十一欲言又止。
郁欢又道:“我要你以红鸢的名义起誓,愿还是不愿。”
沉默。
沉默给出了答案。
常月掩面哭泣,她也不愿嫁他,那是一场误会,可世间的误会只有这一点没有回旋的余地。
“郁氏可和常氏缔结良缘,常小姐放心,郁氏定风风光光迎你入门,必不叫你受任何委屈。我既掌家权,便替郁辞定下这门亲。”郁欢垂眸,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郁氏还有一个郁辞未有妻,他不愿娶,郁氏来娶,替他娶。
常津一把揪住洛十一的衣领,一拳就要挥下去,扬起的手臂在半空中被擒住,“郁大人什么意思,未免欺人太甚!”
眼前的这人便是假名也不叫郁辞。
“那常家想要什么说法?能力范围之内尽心竭力。”郁欢仍擒着他的手没有松,眼神毫不避让,“但关系我这位义兄,恕郁某不能妥协半步。”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洛十一望着常月,低声道:“丫头,我愿意的。”他低下头,看向偏袒他的姑娘,莫名的情愫在眼里闪过,让人难以捕捉,“以红鸢的名头起誓,我愿意的。”
郁欢松开手,没有说话。
他若不愿,没有任何人能强求,不必因她而退让,他若愿,便愿。
常月起身拦住常津,拉住他的衣角,“哥哥,他不是传闻里的那种人,月儿心悦他想嫁给他,你就允了月儿吧。”
“月儿!”
常津头痛不已,今日发生的事一定都是梦,可手臂传来的疼痛却告诉他这是现实,“非三十无后,男子不可纳妾。郁欢,我要他娶了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就这一个胞妹,我就这一个胞妹...”
什么条件在此刻都难以诉说。
他不知道说什么。
郁欢颔首,“义兄尚未载入郁氏族谱,于公,是他高攀了,常小姐是要嫁于我义兄还是要嫁于郁氏子弟?聘书聘礼有我替义兄操持,断不会委屈了常小姐。”
洛十一余光扫向她,纠正道:“是红鸢娶她。”
常津闻言又要发怒,被郁欢开口打断:“如此,常大人放心,义兄虽出身草莽,但他始终是我的哥哥,也是唯一的哥哥。须句京郁氏无他一席之地,但在我郁欢这里和我相同。”
洛十一:“是我娶她,不是你娶她。”
有一抹哀伤荡开来,他抬眸看向她,“若常月不愿下嫁,我可以入赘。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丫头。”
常津怒气消了些,“还算你有些担当!”
郁欢既如此说,不论洛十一是怎么个想撇清关系法,常月的婚事都是有郁欢作保的,算来算去,倒也没有高攀下嫁一说。
一直沉默的沈望舒头回开口:“那此事便由我来做个见证吧。”
“好。”
郁欢点头,取下腰间佩带的玉佩放在桌上,算是个信物,“义兄父母早亡,只我一个妹妹,亲事我会替他操办,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只是还望常家在大婚之前保持沉默。”
会风风光光的娶,但也只有那一天风光。
常津还想说些什么,念及沈望舒的那些提醒故作罢,而且既是胞妹所愿,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收好那个玉佩,“若伤了月儿,我定与你不死不休。今我忍让,不代表常家好欺。”
“郁某明白,那便先告辞了。”
郁欢垂眸看了一眼常月,她也分不清是不是良人,只知道这个姑娘必然是比她要好的,随即她收回眼神带着洛十一缓步离去。
身后。
常月在常津的安抚下回去休息,沈望舒坐在位置上默默饮茶,任由常津在原地捶桌发气,最后提醒道:“隔墙有耳,府里的脏东西记得清理了。”
常津疑惑,“我不太懂,袒护郁欢也就算了,为何连他也要袒护。”
“他是一个隐患,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太重,以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沈望舒起身,伏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是影楼的人。”
常津拧眉,望着他的背影,这下常家只能和怀王一条船了。
影楼的人,都是杀手,在那个人的掌控下根本难以脱离组织,就算脱离了组织也不可能像洛十一那样逍遥快活。
难怪,她把他藏得这么深,只是他们之间又怎会扯上这种缘分呢。
隔墙有耳,有的是谁的耳,不用想。
若今日沈望舒不来,那定还有一个人会冒昧登门。
顿时火消三分,这是常月种下的因,这是常家造下的孽,这件事必会结出一个果,只是是善是恶全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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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多少更多少,真的快结尾了。